第兩百六十六章 二十年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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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保暖。

     那些能夠承受得住他這花坊裡頭的花草的貴人,買了他的花草之後,還得請他店裡的夥計隔三差五的去照料。

     弄得他這店裡的夥計不像夥計,倒像是整天提着藥箱子出門問診的大夫。

     這花坊一共有三進,越往裡頭布置得越精緻,花草也越少。

     最裡面的一進院落總共有有十來株花木,但整個庭院配了許多嶙峋怪石,配了些大樹,弄得倒像是個山林一樣。

     花坊隻開下午半日,上午和傍晚開始便不做生意。

     平日這店主人也住第三進,左側半邊的私宅用一排竹子遮擋,這麼多年下來,也沒有人知道,上午和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經常會有一名侍女用木輪椅推着一名老人出來曬太陽,看這些花草。

     這老人不是海外來的,是長安人。

     奇怪的是,這名老人看上去也并非蒼老得根本走不動,他的兩條腿看上去也似乎很正常,但他卻似乎就是不能落地行走。

     不過平日裡這花坊都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客人來的稀少不說,也不會有人在花坊不開門營業的時候硬闖進來,所以根本沒有人打擾這名老人的觀花,當然也不會有人覺得這老人奇怪。

     今夜半城輝煌,通天樹上鐵花閃耀的時候,這老人卻也讓侍女将他推出了房門,放在了院子裡的一塊空處。

     這名侍女習慣了這老人的性情,将那木輪椅推到那塊空地之後就自個去做自個的事情去了。

     一會她手持着木棍打死了一隻老鼠,還忍不住抱怨。

     這附近最近也沒新開什麼吃食店啊,怎麼這兩天就有兩隻老鼠進了院子了? 這侍女拿着那棍子打老鼠的時候,他倒是沒在意,等聽到這抱怨,他心裡倒是有了些異樣的感受。

     過了許久,就在他心裡的不安感覺才剛剛消失的時候,他看到有個老婦人像一片無聲的落葉飄了進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名老婦人。

     “去叫人!” 下一刹那,他對着身後那名拿着棍子的侍女叫道。

     那侍女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從後院的牆上跳了出去。

     咚! 但是她好像落地的時候有問題,聽聲音不像是雙腳落地,倒像是腦門撞在了地上。

     這老人呼吸都停頓了。

     他死死的看着這名老婦人,又扭轉着身體去看後面。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但那侍女落地的地方,他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知不到。

     怎麼可能! 這名老婦人是八品! 長安城裡竟然還存在着他看不見的一個八品! 還有那埋伏在後院牆外的修行者又是什麼路數? 距離這麼近,他居然也感知不到那名修行者的存在! 這個時候他看到身前那片在冬日都翠綠的草坪被怪異的風吹動。

     青草連根截斷,然後如水流般扭曲,彙聚,形成三個字,“呂微涼。

    ” 這老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

     他看着這名老婦人,見鬼般顫聲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龍婆原本一直佝偻着腰,看着這老人的臉色,她的身體都略微挺直了些。

     她臉上的神色很平靜,但沒有往日那種輕松,更沒有往日看熱鬧時那種笑容。

     她認真的看了這老人一會,突然搖了搖頭,她身前那些青草再次扭動,形成字迹,“你說謊,你不是呂微涼。

    ” 老人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他看着龍婆,一時說不出話來。

     龍婆看向他身後的那道院牆,青草再次舞動。

     但這些青草這時已經不是平鋪在地上,而是飛向天空,在夜色之中形成字迹,“原來你的神通不隻是望氣,還有移魂。

    ” 老人的喉嚨裡突然發出赫赫的聲音,他整個人突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站起來的刹那,他的雙腿内裡都發出耀眼的光亮,他的雙腿似乎不再是血肉,而變成了某種發光發亮的晶石。

     也就在這一刹那,龍婆揮了揮手。

     她的手裡就像是出現了一柄刀,但這柄刀又像是幻影一樣,轉瞬不存在了。

     有無形的風吹過了剛剛站立起來的老人的身體。

     老人的雙腿才剛剛發亮,他的身體就斷了。

     發亮的雙腿和上面的身子分開。

     發亮的雙腿還立着,但是老人的上面那截身子卻已經跌落下去,再次落在那輪椅裡頭。

     空中飛舞的青草消失了。

     它們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出現在這個院子後方。

     那名腦袋着地,看似已經昏迷不醒的侍女以詭異的姿态伏着地面剛剛飛掠而起,那些青草就落了下來。

     這些青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無數小刀瞬間割裂了她的身體。

     這名侍女瞬間變成了無數細小的血肉碎塊。

     …… 曲江邊上,原本已經上岸的沖謙老道反而登上了一艘小船,到了江心。

     耶律月理也一直跟在他的身側。

     就在這老人雙腿開始發亮的刹那,一直在凝神靜氣的認真感應着的沖謙老道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江面也開始微微的顫抖。

     伴随着這樣的顫抖,他的身體裡就像是出現了無數的溪流。

     這些溪流順着他的經脈急劇的湧動,當他并指為劍,朝着夜空刺去的刹那,這些溪流便化為恐怖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刺入夜空。

     轟! 天空之中沒有雷霆,卻發出了震天的轟鳴。

     長安城上方驟然雲層扭動,形成了一團旋雲。

     旋雲之中就像是有無數利劍在梭巡,将一些有序的氣機切割得支離破碎。

     …… 龍婆安靜的看着失去雙腿的老人。

     老人身前的那一雙腿還在螢火蟲一樣發着光。

     在一個呼吸之間,這老人嘶的一聲抽氣,就像是瞬間死去,又瞬間活了過來。

     他無比驚恐的看着龍婆,再次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龍婆隻是看着他,并沒有回答。

     這老人卻是突然哭了起來。

     他看着自己身體裡不斷流淌出的鮮血,哭嚎道,“為什麼都過去二十年的舊事還會有人提,我又做錯了什麼?像我這樣的人,天賦高絕,早早就修出了八品神通,但我怎麼知道我修出的是這樣的一個神通?” “天賜我的就是望氣辨别修行法門,窺探人家修行法門隐匿和觀看别人神通的神通,我得了這樣的神通,難道不看嗎?” “就像是一個人生來有一雙眼睛,隻要不瞎,他當然要看着這個世界。

    ” “我擁有了這樣的神通,難道不能換取一些我想要的東西麼?” “我想要得也不多,我就愛奇花異草,我就想安靜的看看花草,有人伺候好了這些花草,我靜靜的看它們的美不成麼?我這輩子就一個女兒,正好我女兒又得了惡疾,我不能依靠這種神通,來救她的命嗎?” “我做錯了什麼?” 龍婆依舊沒有回應他這些話語。

     她隻是安靜的等待着,感知着。

     等到徹底摸清楚了他體内的精神波動,她身前又湧起了一陣風。

     哭嚎着的這名老人驟然變得瘋狂起來。

     他的嘴巴張大到了極緻,就像是整張臉都要裂開。

     下一刹那,他體内的氣機全部湧向他身下的那張輪椅。

     他的肉身都迅速幹癟下去。

     嗤! 一股黑氣從他身下的輪椅之中湧出,瞬間變成一隻黑色的烏鴉,撲騰着翅膀就想飛上高空。

     然而它借風勢而飛,又如何快得過風? 它剛剛騰空一尺,便瞬間被切成無數的碎片。

     一聲若有若無的充滿絕望和恐懼的聲音在這小院之中響起,瞬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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