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

關燈
    稀裡糊塗地接過那隻錦盒,那幾個苗人放下東西,轉身便跑得沒了影。

    咱們幾個面面相觑,滿心狐疑地打開錦盒,這一看,可不得了!裡頭竟是一對血淋淋的眼珠子,還散發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兒,旁邊歪歪斜斜地擱着一張紙條,上頭赫然寫着:‘眼瞎,給本王妃填堵就别要眼睛了!’當時,咱們幾個老家夥氣得渾身發抖,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當下也顧不上别的事兒了,心急火燎地放下手頭諸事,直奔牧雲村的靖邊王府,定要讨個說法。

    ” “哪曾想,剛走到離牧雲村還有十裡路的縫兒溝,四周突然殺聲四起,竟是那九山十八寨的賊人在此設下了埋伏。

    一時間,毒箭如雨,毒蟲好似黑色的潮水般洶湧而來。

    咱們奮力抵抗,可終究寡不敵衆,被那些毒蟲啃咬得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可憐呐,就這麼死在了那荒郊野嶺,落得個死無全屍的凄慘下場。

    ”獨臂鬼王說到此處,滿臉悲戚與憤懑。

     “咱們四人死得太過冤枉,滿心的怨氣直沖雲霄,靈魂被怨念拘着,根本入不了輪回。

    索性就在這縫兒溝,靠着執念與恨意修成了鬼王,心心念念要找那靖邊王讨債。

    誰知道,後來才發現藍月亮也早就身死,隻因執念太深,被困在了大婚前後那幾日發生的事兒裡,不斷輪回往複。

    更邪門的是,咱們四個來到這縫兒溝,就好似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再也出不去了。

    平日裡,大多時候都是渾渾噩噩的混沌狀态,唯有大婚這日,才會陡然清醒。

    這些年,也有不少倒黴蛋誤打誤撞進到這兒,可沒一個能活着出去的,全死在了這兒,化作一縷縷陰魂,在這陰森之地沒頭蒼蠅似的遊蕩。

    ” 陳墨正聽得入神,忽而就察覺到了一樁怪事——眼前這四位鬼王,竟對未來之事兩眼一抹黑,全然無法預知。

    這詭異的狀況,像一團迷霧,把她的好奇心攪得愈發濃烈,可任她絞盡腦汁,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得嘞,索性先不想了,還是接着聽藍月亮講吧,她忙不疊地把目光熱切投向那位半步鬼仙,眼神裡滿是催促。

     那半步鬼仙不緊不慢,撚起一粒紫瑩瑩的葡萄,丢進嘴裡輕輕一咬,汁水在齒間爆開,酸甜滋味瞬間彌漫。

    又優雅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香茗,潤了潤喉,這才不慌不忙接着講述:“想當年,張威蘭無端失蹤之後,王府上上下下可都着了急,差人四處去尋,把能找的地兒都翻了個遍,卻依舊半點音信都沒有。

    張家那頭呢,起初還憋着股火,可時間一長,見沒個聲響,也就沒鬧出什麼大動靜,王府這邊瞧着張家偃旗息鼓,慢慢也就懈怠了,如今回頭再看,這裡頭定是藏着天大的貓膩。

    ” “大婚那日,挑的是農曆六月六,老黃曆上明明白白寫着‘宜嫁娶’,實打實的黃道吉日。

    王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諸事都順遂得很。

    可誰能想到,到了拜天地這等關鍵時候,本該熱熱鬧鬧擠滿人的禮堂,愣是沒瞧見一個張家人來觀禮。

    我和威淩滿心疑惑,隻當是張家惱了我們,心裡雖有些不是滋味,卻也沒太往深處想,就這麼把這事兒給揭過去了。

    ” “婚宴熱熱鬧鬧地擺着,從黃昏天直鬧到午夜。

    正當大夥都沉醉在喜樂之中時,突然,加急軍情似一道炸雷轟來——安南賊寇跟發了瘋似的,頻繁叩擊邊疆防線,邊城已然告急!威淩瞬間變色,二話不說,披上戰甲就要出征。

    我滿心擔憂,執意要相随照應,可他一低頭瞧見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心疼不已,好說歹說把我勸住。

    我深知軍情如火,耽擱不得,當下便把象征着九山十八寨至高權威的寨主令牌交到他手上,有了這信物,調兵遣将不在話下,他即刻點齊人馬,風風火火奔赴前線。

    ”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他前腳剛走,後腳災禍就如鬼魅般降臨。

    一群身着黑衣、蒙着面的神秘人,仿若暗夜惡靈,悄無聲息地潛入王府。

    這些人一露面,便是殺招,寒光閃爍的利刃在月色下織起一片死亡之網,見人就砍,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眨眼間,王府上下慘叫連連,鮮血汩汩淌地,沒多會兒,就隻剩我一人還在苦苦支撐。

    我咬着牙,催動周身蠱蟲,那些蠱蟲好似一團團詭異黑雲,呼嘯着朝黑衣人撲去。

    可對方人多勢衆,我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漸漸體力不支。

    就在一個晃神間,一個黑衣人瞅準時機,如惡狼撲食般迅猛襲來,我躲避不及,被狠狠擊中,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那黑衣人也沒落着好,我手中苗刀本能一揮,自他裆部直直上撩,‘唰’地一下,竟将他整個人生生豁成兩半兒。

    這人因着慣性,往前撲倒在地,後背衣衫撕裂,露出一塊鳳凰紋身,看着格外紮眼。

    我剛瞥了一眼,傷勢便如洶湧潮水般将我吞沒,眼前一黑,靈魂竟脫了竅,飄飄忽忽地懸在空中。

    ” “就見那為首的黑衣人瞧見我咽了氣,氣得直跺腳,怒罵道:‘族長要的是比翼雙飛蠱,把人弄死了,這可怎麼交差!’這時,一個苗人打扮的女子湊上前,聲音又尖又冷:‘扒了她的皮就行,那蠱蟲就隐匿在人皮裡。

    對了,她肚子裡還懷着張家血脈,把胎兒剖出來帶回去,想必就能交差了!’那苗女說完後猛地轉頭,借着月色,我這才看清,那人竟是我平日裡最信任的陪嫁丫鬟!” “然而,這場噩夢還遠未結束。

    他們殺光王府衆人不算,竟喪心病狂地沖向牧雲村。

    整個村子雞飛狗跳,1864條鮮活的性命啊,無論男女老少,哪怕是月子裡還在襁褓中啼哭的娃娃,都沒能逃過他們的毒手。

    屠盡全村之後,他們還惡狠狠地丢出火把,大火瞬間吞沒了村子,噼裡啪啦燒得正旺,這幫劊子手這才心滿意足,帶着我的人皮和腹中胎兒逃之夭夭。

    說到這裡那半步鬼仙眼裡流出血淚,面目更加猙獰。

    ” 緩了一個會兒後她接着說:“老天或許也覺得這1864口死的太冤不肯讓大火隐藏賊人罪證,一場瓢潑大雨将其熄滅留下這殘垣斷壁,我滿心恨意,隻想追上去報仇雪恨,可靈魂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枷鎖困住,拼了命也飄不出這已成煉獄的村子。

    ” 張起靈仿若一尊冷硬石像,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幽邃眼眸似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就在衆人屏氣凝神時,他嘴唇輕顫,毫無溫度地吐出:“瞎,水,亭”,音色平闆得好似機械,卻莫名讓人心底發毛,這死寂般的聲調,在靜谧空氣中割出一道寒意凜冽的口子。

     衆人聞聲,驚鳥般齊刷刷扭過腦袋,目光如炬,全聚焦在他身上。

    那眼神裡,疑惑似瘋長的荊棘,探究欲幾乎要溢出來,都絞盡腦汁琢磨這三個字背後藏着怎樣的驚濤駭浪。

     黑瞎子咂咂嘴,臉上挂着似有似無的苦笑,肩膀一聳,手指有意無意地敲打着墨鏡邊框,拖長了調門兒才開腔:“啞巴張這話啊,透着邪性。

    中招前那迷霧,濃得跟化不開,瞅啥都費勁。

    可偏就模模糊糊瞅見片大湖,湖水黑沉沉的,像能吞天噬地。

    湖正中間杵着座八角亭,那亭子陰森得很,仿佛是從陰曹地府冒出來的。

    亭子裡有倆人,男的一身白色蟒袍,金紋暗閃,透着股子久居高位的壓迫感;女的呢,懷抱琵琶,身穿彩衣眼眶空洞,眼珠子沒了,濃稠血水一股腦往外湧,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看得人寒毛直立。

    ” 胖子圓睜着眼,腮幫子鼓了鼓,急吼吼接話:“要我說,那穿蟒袍的指定是靖邊王!那女的,除了張威蘭還能是誰?”他這話一落,氣氛愈發凝重,衆人腦海裡剛勾勒出模糊輪廓,思緒便被攪得混亂不堪。

     五隻鬼齊聲否決,那聲音好似從腐朽棺材闆縫裡擠出:“那男人絕不是靖邊王!”衆人心頭猛地一震,五隻鬼竟如此默契,它們到底知曉什麼隐情?這詭異的一緻,讓本就迷霧重重的事,徹底披上了一層厚重陰森的紗幕。

     半步鬼仙微微皺眉,眼神閃躲幾下,才壓着嗓子說道:“那湖叫秋波,因形狀恰似含情眼眸得名,在王府五裡開外。

    當時王爺慣例,辦完公事就直奔月亮寨,反正不可能就是了!” 吳邪把一雙圓潤的狗狗眼眯成狹長的狐狸眼,嘴角扯起一抹狡黠又神秘的笑,輕聲低語:“他去不了,别人就替他去喽。

    ”這話好似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千層浪。

    是心懷叵測之人盜用身份,還是背後另有布局?衆人頓感一股寒意順着脊梁骨往上爬。

     吳邪微微低垂着頭,額前碎發擋住了些許視線,周身籠着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氣場。

    片刻後,他緩緩擡起臉,眼神幽深得如同寒夜古井,再次一字一頓地開口:“你們想過沒有,從踏入這片迷霧開始,咱們就像被看不見的絲線拉扯的木偶,一步步走進早就挖好的陷阱。

    那湖中的八角亭,絕非偶然出現,張威蘭的眼睛被挖,也絕不是簡單的洩憤。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寒意随着話語絲絲滲出,“背後之人精心布局,環環相扣,咱們至今連皮毛都沒看透,還在這兒盲人摸象。

    ”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這話輕飄飄落進衆人耳中,卻好似重磅巨石砸進心湖,激起千層冰寒,心底瞬間發涼。

    衆人面面相觑,各自腦海裡紛雜思緒呼嘯而過,都在苦思冥想究竟是誰,能如此陰狠又缜密,悄無聲息地盯上張威蘭,殘忍挖去她的雙眼,還布下這天羅地網般的局。

    越琢磨,越覺得周身迷霧濃稠得化不開,前路仿若暗藏無數獠牙的黑洞。

     此時,張起靈本也沉浸在這凝重氛圍裡,不經意側目,目光落在吳邪身上時,神色瞬間有了微妙變化。

    他敏銳察覺到,眼前的吳邪和平日大不一樣,往昔靈動俏皮的勁兒消失得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邪性,像是有什麼陌生又危險的東西,從骨子裡滲了出來。

    張起靈不禁想起吳邪與半步鬼仙激戰時的場景,那時的他打法兇狠,全然不顧自身安危,近乎癫狂,和記憶裡那個天真純善、總會依賴大家的吳邪簡直判若兩人。

    擔憂如影随形,他怕海底墓時吳邪失控的噩夢再度襲來,于是不動聲色,悄然用眼角餘光緊緊鎖住吳邪,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陳墨眉頭緊鎖,目光誠摯地看向藍月亮前輩,緩緩開口:“藍月亮前輩,我覺得吳邪分析得在理。

    您細想想,咱們被困在這兒,恐怕不單單是因為您那份執念。

    您都已然修煉到半步鬼仙這般高深境界了,普通的執念,按理說不該成為困住您的枷鎖,讓您始終出不了這村子才對。

    ”說完,陳墨擡眸直視着半步鬼仙,試圖從她的表情裡捕捉一絲線索。

     半步鬼仙聽聞這話,身形一頓,像是被點醒了一般,陷入沉思。

    片刻後,輕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的确,我也有這般感覺。

    當初剛踏入半步鬼仙之境時,我就察覺到村子裡隐隐約約藏着一個極為龐大的陣法。

    這陣法和小友你施展的那些,全然不同,它是實打實的風水陣。

    我雖鑽研修行多年,可對陣法之道隻是略知皮毛,也就隻能察覺到這麼多了。

    ” 說到這兒,陳墨接過話茬,手撫下巴,邊思索邊講:“此處鬼氣彌漫濃稠得化不開,前輩,要是您沒有特意去管控這些陰靈陰魂,它們絕不可能自發地都化作絲絲縷縷的陰靈之氣。

    依我看,這陣法像是能把鬼怪圈養起來,大概率是有人在布置養鬼陣,處心積慮要養出幾隻超級厲害的厲鬼。

    隻是,這人究竟打的什麼算盤,實在讓人摸不透。

    ”衆人聽完,皆面露憂色,氣氛愈發沉重,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緩緩收緊,将衆人困于這未知恐懼的核心。

     我上前一步,抱拳道:“藍月亮前輩,眼下這困局棘手,不如您帶我們去瞧瞧您感應到的風水陣。

    我試着找找陣眼,要是能把這陣給破了,說不定大夥都能尋得生機,離開這鬼地方。

    ”藍月亮面露意動之色,顯然也極為渴望打破困局,當即點頭應下:“理應如此,隻是……”她瞥了一眼困住自己的五靈鎖魂陣,神色有些尴尬,“我被困在小友這陣中,動彈不得啊。

    ” 陳墨手托下巴,略作思忖後說道:“前輩,如今要解開此局,還得勞煩您做個抉擇。

    要麼交出鬼心,我即刻放了您;要麼,做我的契約鬼靈,往後與我共進退。

    ”半步鬼仙聽聞,臉色數變,交出鬼心,意味着自己辛苦修煉得來的境界将大幅跌落,從鬼将直墜成普通厲鬼,這損失不可謂不大。

    權衡再三,她咬咬牙:“我願做你的契約鬼靈。

    ” 陳墨神色一肅,當即凝神聚氣,片刻後,一滴殷紅的心頭血自指尖緩緩凝出。

    他擡手輕點,那滴血精準落在藍月亮的眉心,刹那間,光芒一閃,契約已成,藍月亮周身氣息與陳墨有了絲絲縷縷的牽連。

     喜歡我是吳邪的金手指請大家收藏:()我是吳邪的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