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懸而未決

關燈
    此前,黃舉天從未料想,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大唐公務員。

     在他原本的謀劃中,五十多歲響應王仙芝,揭竿而起才是應有之義。

     正因如此。

     南下途中,他反複思量該做個怎樣的官。

     “清流”與“愛民”—— 這兩個詞在他腦海中不斷交織,最終彙聚成一條清晰的路。

     他在廣州都督府内當衆質問盧鈞,絕非不知官場險惡,而是精心設計的一場“本色出演”。

     他要讓這位節度使記住: 黃舉天是個飽讀詩書、心系黎庶、直言敢谏的熱血青年,雖略顯莽撞,卻赤誠可鑒。

     這般形象一旦立住,日後在澄邁縣行事,即便有些出格,上官的第一反應也不會是“此子居心叵測”; 而是“果然是那愣頭青幹得出來的事”。

     這種清流形象的塑造,其實是他三月前殿試表現的延伸。

     當然,勢單力薄的黃舉天,也隻有在盧鈞這樣的好官面前,才能大膽樹立這樣的人設; 若是換作其他割據一方的節度使,恐怕就隻能謹小慎微,低調做人了。

     “黃縣丞之名,某早有耳聞。

     “聽了你這番話,某更加确信,若你當真是李德裕所重視提拔之人,絕無可能被貶谪至此。

    ” 盧鈞擺了擺手,示意一旁滿臉怒容,欲上前厲聲斥責黃舉天無禮的下官退下。

     随後,他緩緩端起茶碗,剛送到唇邊,輕輕放下,神色間滿是無奈與疲憊: “非某不欲将政令推行至諸地,實乃力有不逮。

     “廣州之地尚勉強可支,然瓊州官員,多為貶谪之人。

     “彼等或自甘堕落,于政務敷衍塞責;或整日鑽營門路,一心欲調回内地,全然無心于地方之事。

     “官員既如此懈怠,又安能指望其管束吏員,防其與地方豪紳朋比為奸呢?” 黃舉天聽聞盧鈞一番肺腑之言,頓時“恍然大悟”,即刻浮現出愧疚之色,下拜道: “盧使君理政艱難若此,晚輩竟全然不知,實在不該,請使君責罰。

    ” 盧鈞豈會責怪于他? 反而連忙起身,雙手将黃舉天扶起,臉上滿是溫和之色。

     李景讓則在一旁默默喝茶。

     南下三月來,李景讓多得黃舉天悉心照料。

     相處之中,他發現黃舉天精明幹練,對江湖人情世故深谙于心,遠超同齡之輩。

     以至于李景讓很難不揣摩,這年輕人的坦蕩面目,到底是真是假。

     盧鈞滿臉欣慰,笑意盈盈,拉住黃舉天的手,感慨道: “今得二位勤勉奉公之士前來赴任,吾肩頭重擔,終能稍緩。

     “澄邁縣交付于李縣令與黃縣丞之手,吾便高枕無憂了!” 黃舉天連連點頭稱是,又恰到好處地,露出一副憂心忡忡之态: “舉天亦盼能為使君分憂。

     “然心中憂慮,朝中奸佞之徒,恐仍對我與恩師心懷不軌。

     “隻怕初到任上,便又有調令,将我等遣至更為荒僻之地。

    ” 此乃官場政争中慣用伎倆; 不直接戕害性命,卻借頻繁任免調遣,令對手疲于奔命,最終在這往複折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