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乐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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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漆黑的噩夜—— 一個隻有十三四歲的孩子在雨中狂奔。

    手腳并用,慌不擇路,但最終因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他往前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下,頭撞在樹幹上,一陣吃疼。

     頭暈目眩中,前方有腳步聲傳來。

    跟着腳步聲一起響起的,還有一串道鈴聲。

     身穿紅色道袍的男人站在雨中。

    他腰間挂滿道鈴,滿身血腥氣。

    孩子發現那道袍是用血染紅的,道人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等距離拉近到能看清彼此的相貌後,孩子清澈的眸子裡倒映出對方臉上那隻醜陋如腫瘤般的義眼。

     義眼噙着淚水,表情盡是掙紮。

    道人将一隻手蓋在左臉上,痛苦地嗚咽道: “别怪我,别怪我,飾非……我沒得選。

    ” 他用一根手指刺進眼眶,鮮血淋漓,膿汁伴着血漬随男人的哀嚎聲一起融進雨裡。

     他竟硬生生将那隻假眼挖了出來,然後,他舉着眼球,朝孩子的位置走來。

     他的身後,是如地獄一般的畫卷:所有人!所有人的脖子都被套上鎖鍊和絞繩,他們被高高吊起,仿佛是風幹肉,懸挂在夜色籠罩的城市上空! 男人泣不成聲:“跑啊,飾非,記得要跑,不要回頭!“ “千萬,别被祂抓住。

    “ …… …… “呼——“飾非從床上驚醒。

    後背完全被冷汗浸濕。

     他喘的厲害,仿佛剛經曆過一場馬拉松。

    他擡起雙手,反複确認手上沒有粘稠猩紅的泥漬,确認過後,才轉身面向正對床鋪,用來洗漱的鏡子。

     鏡中的他不是孩童,而是二十出頭的青年模樣。

    一頭長發,左眼是一隻義眼。

     飾非端詳一番,許久後,他發出歎息,起床開始洗漱。

     威爾頓的起床時間是七點半。

    到點後,刺耳的電鈴聲會擾醒囚犯們的清夢。

    然後,監獄廣播會開始播報早間新聞。

    這是囚犯們唯一能了解外界的渠道。

     “福特總統近日決定訪問南大陸。

    自水門事件後,這是總統首次出訪外邦。

    “ “坊間傳言,聯邦正與帝國敲定雙邊貿易協定,如情況屬實,這将是自二戰以來,雙方關口首次實現互通,是戰後互謀發展戰略邁出的重要一步。

    “ “世紀月全食還有六天……” 飾非打着哈欠走出牢房。

    在獄警處完成例行點名後,便跟着隊伍走向食堂。

     夏都在食堂門口等他,一身黑皮膚相當顯眼。

    他看見飾非,馬上迎過來,這引得食堂中不少囚犯往這邊側目。

    紅月的首領,這點關注度還是有的。

     “沒睡好?”夏都發現飾非眼中疲憊。

    關切道。

     “老毛病,做噩夢。

    ” “你這毛病都多久了,一直好不了。

    ”夏都歎了口氣,對飾非這毛病也是見怪不怪。

    但随後,他又壓低聲音,說道: “小腳還是沒消息,但你昨天讓我打聽的人有眉目了,等下放風時去看看?” “這麼快?” “我什麼效率,你放心!也快出獄了,能幫你的忙就趕緊幫。

    ” 夏都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

    也不知是不是黑人都有一副好牙,飾非看着他,隻覺得白的晃眼。

     和這座監獄裡的許多囚犯不同,夏都其實并沒有犯下多駭人聽聞的罪行。

     隻是因為妻子在夜總會工作時被客戶騷擾,身為保安的他要去讨回公道。

    争執過程中,他和客戶起了沖突,導緻對方的頭撞在桌角上一命嗚呼。

     以一般刑法量罪,夏都是過失殺人。

    而威爾頓接收的可都是上面點名要看管的重犯。

    起步就是二十年刑罰,甚至死刑犯也不在少數。

     夏都罪不至此,淪落到這種境地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客戶背後的資本家族運作。

     一無所有的窮人在富人面前身不由己。

    法庭判處夏都二十年刑罰。

    但好在夏都在獄中表現良好,争取到減刑。

    如今,他努力了十二年,十二年後,終于有機會重見天日。

     “出去後,想好要幹什麼了嗎?“飾非漫不經心地說。

     和夏都不同,他是無期徒刑。

    不論如何努力,都争取不到出獄機會。

    最多隻能換到獄警的優待。

    夏都也明白飾非的心事,他繼續笑,笑容富有感染力: “我就惦記兩件事。

    “ “一是出去後找老婆孩子,帶她們回西海岸的家鄉好好安頓。

    “ “二是幫你把麻煩處理掉,我要确保就算我不在了,這監獄裡也沒人能欺負你。

    “ 夏都每說一句,都會豎起一根手指。

    全說完後,也順勢比成一個勝利的手勢。

     “我問過獄警,就算無期徒刑,也能争取減刑。

    說不定等以後政策變了,無期也會變成有期,總歸有盼頭。

    “ “我就在外面等你,飾非。

    “夏都說完,又拍拍飾非的肩膀。

    算是老大哥的鼓勵。

     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承諾是【我等你】,但最惡毒的詛咒,也是【我等你】。

     被承諾者會忽然肩負上某種責任,如若不能如願達成期許,就會滋生罪惡感。

     飾非低下頭,一時間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回應夏都。

    但就在此時,一旁傳來吆喝: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夏都老大!“ 一陣渾厚的男聲。

    兩人同時朝旁看去。

    一個男人頂着一頭金色的莫西幹發型快速跑來,他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