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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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父親母親,此時我在莫斯科寫下這些字,我非常不喜歡莫斯科糟糕的氣候,北平的冬天比起它,那是小巫見大巫。

    盡管這樣我不得不出門勞動和學習,但我甚至沒有傘,沒有帽子和大衣,而我不知道去哪裡買這些東西,在此地也沒有人會為我親手縫制。

     此外,我方知原來我的俄文講得如此差勁,甚至和莫斯科人無法溝通,隻有中國人能聽懂我所說的俄文,不知道布教授從前是如何忍耐我的,他是個好人,一直誇獎我鼓勵我的口音。

     中山大學隻有北大的活動場地那麼大,學校裡雖然有食堂,開誠布公地講,此處的飯難以下咽,隻可入口。

    不僅如此,我住的宿舍裡什麼都沒有,但聽布教授說學校已經努力給中國學生最好的條件了。

     我心中亦曉得,不應當過分注重物質需求,隻因我是中國革命的先鋒隊的一員,況且尚有一處遮風避雨,尚有一日三餐。

    我吃的苦遠不如親臨戰場的戰士們,遠不如在英國人日本人的洋槍下失去生命的同胞們。

     我們這裡每周有軍事練習,射擊、搏鬥等實戰,然不幸,來時途中我便病倒,直至現在也未曾痊愈。

    不知道幾個年頭方能回家,我非常想念中國,也想念我自己的小家。

     想來父母親都已老去,年有六十,而軍竟不能侍奉。

    ” 王耀在陌生的地方有夜醒的習慣,但他動作一向很輕,當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見宿舍一個叫陸軍的孩子從他軍綠色的小布包裡拿出一沓紙,他認得一那都是陸軍在來時的火車上寫的家書。

     這孩子年紀最小,是家中老幺,幼年時家裡在江蘇經商,富甲一方,身子和性子都十分嬌生慣養,後來家道中落。

     王耀視力極好,準确地說是五感都極好,他遠遠地就看見陸軍寫了些什麼一怨箜的天氣和環境。

     “你不能這樣,陸軍。

    ” 陸軍吓了一跳,身子抖動一下,紅着眼睛和鼻子四處張望。

     王耀從黑暗處走上前來,輕輕拉住陸軍的手,把他兩隻冰冷的手攥在自己手心,語氣軟和下來:“我們是秘密派出留學,本來根本不允許往國内寄信,現在有了機會允許稣人寄一封,然而下次允許寄信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這樣寶貴的機會,你還寫這樣的話上去,是故意教你爹媽擔心嗎?” 突然,陸軍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擡起來在王耀臉上抹了抹,“小耀哥哥你哭了?” “小耀哥哥,我從來沒見過你寄家書,也沒見你想家過。

    ” 王耀驚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一再一次體會到名為“共情”的特殊感覺,比以往五千年間加起來都要真切深刻,就仿佛……他也有了父母。

     這對他來說是多麼奢侈啊。

     “小耀哥哥别擔心,我雖然笨,可沒笨到那個地步,這些信我都不寄的,就是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