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同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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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擺放好。

     烙馍,野蘑湯,素炒青菜還有最簡樸的煎魚,很家常的做法。

     蕭念慈從竹編小簸箕裏拿了一個馍,掰開時習慣的擡膝借力。

     顧清霖眸色一震,握筷的手不禁收緊,記憶深處的那個孩子也曾這樣掰了一半馍遞給他,清脆的說:“給。

    ” “給。

    ”蕭念慈說。

     破廟外的山體又垮塌了一片,雨勢稍減的空隙,衆人搬石擡樹重新加固。

     小清霖扶門探頭,山徑小道濕滑的臺階上兩大一小相互攙扶而來,他怯生生的盯着,目光随着他們進了廟。

     婦人裹着頭巾,濕答答的滴着水,從懷裏掏出異常厚實帕子,展開四角露出一塊馍,圓圓的,微微泛着黃。

     她把馍遞給和她一起進來的孩子,憐愛的摸摸他的頭,“餓了吧,快吃吧。

    ” “娘也吃。

    ” “娘不餓,你吃。

    ” “爹呢?” “爹也不餓。

    ” 小清霖退到門檻外,貼着牆,無措的扒着牆上的縫隙,細雨順着屋檐落在地上,打濕了鞋。

     廟裏的孩子兩隻手拿着馍,擡起膝蓋,用力一掰,香氣瞬時撲進了小清霖的鼻子。

     他不敢再看,低下頭凝着腳尖。

     “給。

    ” 他擡起頭,孩子已走到他的身前,伸手遞着一半馍。

     顧清霖接過半個馍,說了聲:“謝謝。

    ” “謝謝”,亦如當年。

     蕭念慈捕捉到了顧清霖轉瞬即逝的異樣,這份試探與暗示有了結果,沉寂心底的那顆淚痣在閃爍,與畫像上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清霖,膽小又漂亮。

    破廟裏的孩子或蹲在一起說話或跑來跑去玩耍打鬧,隻有清霖是孤零零的,特別像他以前撿回的小貓幼崽。

     于是他拿着掰開的馍去示好,近看之下的清霖比遠觀更加好看,白白淨淨的,像瓷娃娃。

    不,瓷娃娃比不上清霖,瓷娃娃的眼睛下面沒有小黑點,也不會說謝謝。

     “味道怎麽樣?”蕭念慈微笑着,“我喜歡吃軟些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嗯。

    ”顧清霖小口咬着馍,側首見解疏影碗裏泡的馍,不由自主的想要任性一次,将那碗占為己有,他問:“是幫我泡的嗎?” 解疏影撕馍的手微微一頓,轉頭對上一雙希冀的眼睛,不待他做出反應,顧清霖就把兩個碗對調了過來。

     浸滿湯汁的馍入口便是濃郁的鮮香,顧清霖含着,仿佛這樣就能掩蓋喉間的酸澀。

     以前解疏影挑魚刺顧清霖從不看,今日不知怎的一直盯着,大刺用筷子夾着魚肉,輕輕抽出來,小刺則将魚肉分成小份,一點一點的仔細的去掉。

     挑好刺的魚被裝入另一個空碗中,推到了他的面前,解疏影忍不住打趣道:“才停你一日而已,怎麽眼睛都看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呢。

    ” 顧清霖不語,低頭專注的吃魚,時不時再吃上根解疏影夾來的青菜。

     飯後洗掃完,刑蘇,解疏影,林祥三人去林子裏打獵,蕭念慈和顧清霖并排坐在屋檐下煮着茶。

     刑蘇拿着自制的彈弓爬到樹上,石子打中野兔,野兔蹬蹬後腿沒了氣息。

     靜寂之中,顧清霖在等,等蕭念慈說出他們的故事與索求。

     解疏影取出匕首削尖樹枝,用力向前擲去,野雞哀鳴了一聲。

     茶香之中,蕭念慈也在等,等顧清霖提及過去,問他所需。

     林祥穿梭在樹木之間,時而彎身拾取時而又随手丢掉什麽。

     天邊起了霞,燒紅了大片,落在山上,如夢如幻。

    顧清霖和師傅住在大屋山時常見此景,如今再見,卻隻覺蒼涼。

    終究,他們都保持了沉默。

     日頭将落未落,解疏影三人滿載而歸,在院中架起篝火,烤起野兔。

    刑蘇處理野雞,配上林祥撿的菇子熬了湯。

     夜幕降臨,黑暗占據蒼穹,無邊無際,那是壓在刑蘇心上的巨獸。

     顧清霖看向夜空中的點點繁星,轉身問道:“怎麽睡?” 刑蘇笑了一聲說:“你與阿念睡塌,我們三人在地上打個鋪。

    ” 顧清霖颔首,入屋上塌,睡到裏側。

     燭火熄滅,屋內陷入阒然,蕭念慈察覺身旁的人睡着了,側過身打量,人影蜷縮成團。

    猶豫許久,他伸手抱住他,阖目而眠。

     夢裏是綠油油的田野,小清霖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追,追到田埂盡頭,小清霖停下腳步轉過身,白裏透紅的小臉,汗濕的鬓發,彎彎的眼睛,上揚的唇角。

     晨曦自小清霖的身後破開長空,掃清了所有的陰霾。

     熟睡中的蕭念慈噙着笑,小清霖在他的笑裏漸漸變成了顧清霖。

    顧清霖随着升起的太陽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意氣風發的刑蘇,束發戴冠,一身錦服。

     他向蕭念慈伸出手,蕭念慈走過去,田野在行走間化作了竹林,他攀上刑蘇的脖頸,擁吻在竹籬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