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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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要在腰這裏綁着的松緊帶落到了大腿上,分開的雙腿并沒有繃直褲腰,反而像挂在左腿上似的,陳艾卅這會才明白,童寬的右腿不在褲腿裏。

     再往上,陳艾卅就看得不真切了,手機閃光燈到底有限,他看到了童寬平坦的小腹,即使應該是坐躺着也沒什麽贅肉,童寬的身下是上次沒收走的床,牆上由手機燈光照出來的童寬的右手,有節奏地上下挪着,這個頻率好像也在撓陳艾卅一樣,一下下地、把陳艾卅腦子裏的剛剛的憤怒一點點清空,又換了點別的進去。

     沒有別人,隻有童寬。

     心裏剛剛有些放松,可童寬又一聲忍不住的喘把他的心思拽緊了,好像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一樣,他從沒問過童寬來自哪裏,但每次和他說話都是乖巧的、摻着些活力,這會兒的乖巧成了耳朵裏的纖細,活力變成了燒紅了的燒火棍,一路從眼前燒到胸口裏,這些喘息,在壓抑的時候,更讓人浮想聯翩。

     陳艾卅往後退了退,沒再繼續看童寬,他隻是在做一件男生之間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責怪自己驚奇的同時,陳艾卅還是退到了門邊,他覺得他不能走,他不想讓別人發現現在的童寬,要是再來個有心人,肯定又會往學校論壇上送。

     他從裏頭把防盜門往回拉了拉,拉回了原來的縫隙。

     陳艾卅就這麽靠在門邊,像守衛一樣為童寬站崗。

     童寬的呼吸太亂了,抑制不住的喘息速度快了起來,飄出來的嗚咽聲像夜莺一樣,從倉庫的裏面往陳艾卅這裏飛過來,他幾乎想用手去接住,他甚至開始想象童寬現在的樣子,從下往上,剛到了童寬的鎖骨這,陳艾卅就自控地停住了。

     瘋了嗎!! 我在幹什麽?! 我在想什麽!? 他隻不過,隻不過,隻不過在—— 倉庫裏頭的聲音更急了,閃光燈的亮沒有從裏頭透過來,空氣裏應該是有粉塵的,應該還有些硬紙闆的粗糙味道,怎麽此刻全都聞不到了,他弄不清這濃重黑色裏裹挾的泛着甜膩的清新薄荷味是哪裏來的,好像是随着裏頭的聲兒一起傳過來的,跟浪一樣,每響一聲,氣味就更濃郁一些,層層疊過來,幾乎要把陳艾卅淹沒。

     他想逃,可他更不想走。

     他絲毫不相信自己的定力。

     身體的反應比吃烤肉那次還要明顯。

     幸好沒開燈。

     幸好沒人發現他。

     裏頭的人好像在攀一座高山,喘得都快斷了。

     好像要到山頂了—— 站着的陳艾卅心跳跟打鼓一樣,又快又重。

     “哈……卅哥——” 一記悶雷砸到了陳艾卅腦袋裏。

     童寬發現自己了!? 不可能。

     剛剛那個距離都沒發現。

     答案呼之欲出,陳艾卅卻亂了。

     “我是喜歡男生的,卅哥。

    ” 陳艾卅才知道,童寬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在提醒自己。

     他是喜歡男生的,而自己就是男生。

     自己幫他一次又一次,根本沒把他這句話當回事。

     以前在宿舍裏也撞破過室友做這檔子事兒,大家都心照不宣,挺正常的,都是年輕人,誰沒那點心思。

     陳艾卅也不知道這次有什麽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說不出來,咽不下去的不一樣。

     嘴裏渴,心裏癢的那種不一樣。

     越想越渴,越撓越癢。

     手裏的炒米粉似乎有千斤重,陳艾卅就快拿不住了。

     他推開門走了,想了想又把門縫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假裝他沒來過一樣。

     這種心思起了幾乎沒辦法壓下去,滿腦袋的欲念,剛剛的秋風刮在身上已經感覺不到涼了,變成了刮胡子的剃刀,刮過去一陣,破了的危險就多一分。

     陳艾卅一個人走到了上次擁抱童寬的花園裏,把炒米粉放到了石桌上,自己坐上了石凳。

     他打開手機想聯系斯昀,他不知道此刻想證明什麽。

     看着自己在對話框裏打出的那一句話,陳艾卅簡直想扇自己一個巴掌。

     “陪我睡一覺。

    ” 他已經對童寬起了兩次反應了,那他是不是也喜歡男人呢? 他腦子裏努力地在回憶以前與女生的糾纏,長發、滑膩的肌膚、柔軟的觸碰、火熱的濕潤…… 可再怎麽思考,都被那一句在腦子裏久久回蕩的“卅哥”截住了。

     陳艾卅仰起頭,皺着眉,胸腔裏有一股火,宣之不出。

     憋死了、憋死了……憋死了!!! 今夜沒有月,燈也熄滅了,整個花園都是暗的。

     他删掉了落在斯昀對話框裏的幾個字,又罵了自己一句。

     接着拿出了塑料袋裏的筷子,就這麽在暗色裏,大口大口吃掉了那碗已經涼透了的炒米粉。

     祈求這股涼意把邪火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