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说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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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任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他踉跄着後退撞上供桌,香爐裡的灰撒了滿身:“這是栽贓!縣領導您聽我說……” “栽贓?” 陸川抖開張泛着油漬的紙,墨迹在潮濕的井底洇成團。

     “去年臘月二十三,你逼老孫頭簽賣身契的時候,祠堂梁上可挂着紅燈籠呢。

    ” 縣領導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身後的秘書快步上前,皮鞋碾過滿地借條:“王德發同志,請你現在跟我回縣裡說明情況。

    ” “不能走!” 趙鐵柱掄起鐵鍁橫在祠堂門口,鐵器破空聲吓得王主任縮進供桌底下,“先把俺家三畝地的契書吐出來!” 陸川按住趙鐵柱青筋暴起的手腕,指尖精準扣在麻筋上:“縣裡會給大家公道。

    ” 他聲音不大,卻讓躁動的人群瞬間安靜。

     當過兵的手掌粗糙有力,趙鐵柱手裡的鐵鍁哐當落地。

     王主任突然怪笑起來,他扒着供桌腿慢慢起身,鏡片後的眼睛泛着血絲:“陸川,你以為扳倒我就萬事大吉?” 他扯開中山裝領口,露出脖頸上暗紅的勒痕。

     “知道去年修水渠的錢去哪了嗎?知道為什麼縣裡……” “帶走!” 縣領導突然厲喝,兩個穿藍制服的人架起王主任就往外拖。

     王主任的布鞋在門檻上刮出長長一道痕,嘶啞的喊叫混着村民的唾罵聲漸漸遠去。

     村委大院的鐵門被撞得哐當作響,趙鐵柱一腳踹翻長條凳,木屑濺到會計老周褲腿上:“狗日的!去年收花生時候說好的工分呢?” 他掄起闆凳腿砸向牆角文件櫃,玻璃碴子混着泛黃的賬本嘩啦啦傾瀉一地。

     陸川蹲在台階上卷煙葉,火星在暮色裡忽明忽暗。

     他餘光瞥見婦女主任張春梅正往檔案室挪,突然提高嗓門:“張主任這是急着給老鼠搬家?” 人群齊刷刷轉頭,張春梅攥着鑰匙的手抖得像篩糠。

     “都别動!” 縣領導的秘書突然舉起個牛皮紙袋,袋口滲出的紅印泥在夕陽下像凝固的血。

     “這些材料要帶回縣裡——”“帶回個屁!” 劉寡婦把襁褓往地上一擱,抓起散落的紙片就往天上揚。

     “俺男人臨死前按的手印還熱乎着呢!” 泛着黴斑的紙頁雪花般飄落,有人撿到張泛着油漬的“自願捐獻宅基地協議”。

     陸川用鞋尖碾滅煙頭,起身時軍褲口袋裡的瑞士軍刀硌着大腿。

     他踱到縮在牆角的治保主任跟前,突然伸手扯開對方中山裝口袋——三張嶄新的存折啪嗒掉在青磚地上。

     “王瘌子!” 趙鐵柱眼尖認出存折上的名字,抄起鐵鍬就要劈。

     “去年你說我爹的撫恤金被洪水沖走了?” 鐵鍬帶起的風掀飛了治保主任的鴨舌帽,露出底下新燙的卷發。

     縣領導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秘書慌忙遞上保溫杯。

     陸川注意到杯蓋上印着市招待所的燙金字,杯口還沾着片碧螺春的嫩芽。

     他彎腰撿起存折時,聽見秘書皮鞋跟輕輕磕了三下。

     “鄉親們靜一靜!” 縣領導突然中氣十足地揮手,“我以黨性擔保,三天内給大家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