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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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貝子爺呷一口茶,冷眼旁觀。

     宴霜看着眼前一簇簇輕蔑不屑的目光,袖中的拳頭微微捏緊,又緩緩放開。

    他心中縱使極度憤怒,卻不能表露出來。

     這時,有個宗親子弟睨一眼宴霜,似笑非笑道:“我聽聞,市井坊間有革命黨人不死心,再次散播西學言論,還公然宣揚自由平等,不知這位貝子如此勤于去坊間玩耍,可有聽說?” 大貝子爺聞言,心中一緊,瞥了那個宗親子弟一眼,又看向宴霜,就怕他說了不該說的話。

     側室子出去玩本是小事,但粘上革命黨三個字就是大事,所以這件事可大可小,貝勒府絕對不能沾染任何革命黨的事。

     大貝子爺大聲斥道:“我呸!革命黨那些宵小之輩,散播無恥言論,又豈能撼動我泱泱帝國之皇權?” 其他人紛紛附和。

     “對,簡直癡人說夢。

    ” “那些革命黨人其心可誅。

    ” ...... 那位宗室子弟見計謀沒得逞,隻是一笑,低頭飲茶。

     衆人又開始讨論起最近洋人的動向,諸如某某洋博士開辦學堂教授西學,公然與我朝政體抗争。

    某某大臣建議取締洋學堂獲準,等等。

     革命黨利用西學的立憲思想,鼓動對君主立憲,在各地起事請願,一度造成混亂,朝廷和地方軍隊嚴厲鎮壓之下,才得以平息下來,這還沒過多久,請願運動再次卷土重來。

    從朝廷到民間形成兩級派别,争論不休。

    不過如今還是保皇黨派占據上風。

     衆人七嘴八舌小聲讨論洋人和革命黨的事,全然忘了站在一旁的宴霜。

     大貝子沒想到自己一時起意,想借機奚落戲弄一個不起眼的側室子,倒是差點給貝勒府惹了大事。

     他松了一口氣,斜一眼那個挑事的宗親子弟,又轉頭惡狠狠瞪向宴霜。

     宴霜忽視大貝子爺的冷眼,見大家不理睬他,就轉身悄悄離開。

     他拖着疲累的雙腿穿過門廊,朝花園走去。

     走了幾步,遇到幾位宗族長輩,趕緊見禮問安,剛擡步準備走,幾個相熟的同輩走過來,他也隻能堆起笑臉,一一打招呼。

     從前庭到花園百米路,竟然花了近半個時辰。

     宴霜快步閃身躲進花園角落,倚在牆邊,耳根終于清靜了,他長長舒口氣。

     隔着層層樹枝,他擡眼看到花園的戲台子已經搭建好,戲班主正在一箱箱檢查道具,後台帳子裡隐隐有人走動,他知道那裡是戲班的人正在上妝換服。

     他沒有駐足很久,繼續朝花園涼亭走去,吩咐路過的婢子端些茶點送到涼亭。

     宴霜原以為慕幽笛已經離開,沒曾想她竟然還在,遠遠看見那一抹鵝黃,他不由自主走過去。

     涼亭裡,鵝黃色身影側着身體斜倚欄杆,雙手搭在橫沿上,低眉垂目靜靜注視着冰雪消融的湖水,這一幕安甯靜谧,與前庭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完全不同。

     宴霜見此,心中莫名平靜下來。

     他擡腳輕步走進涼亭,生怕打破這份美好。

     不過,慕幽笛的思緒還是被腳步聲打斷,她回身,看到來人是宴霜,連忙站起來,躬身行禮。

     宴霜擺擺手,“不必見禮。

    ” 說罷,他撩起長袍坐下,笑道:“前庭熱鬧極了,慕姑娘倒是躲在這裡清靜。

    ” 慕幽笛眨眨眼,輕輕一笑,反問:“那麼,貝子爺躲在這裡又是為何?” 宴霜一怔,忽然哈哈大笑。

     他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也給慕幽笛添滿茶水,執起茶杯,說道:“嬉鬧易得,清靜難求。

    ” 慕幽笛走到桌前坐下,也執起茶杯,笑道:“正是如此。

    ” 說罷,掀起一角面紗,仰頭一飲而盡。

     宴霜覺得慕幽笛和其他女子不同,言談舉止間透着一股古靈精怪和肆意灑脫,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暢快地笑過之後,宴霜輕輕歎氣,“那番熱鬧也不過是個大戲場而已,人人都是戲中人,局中棋,假得很也無趣得很,倒不如這清靜實在。

    ”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因為身份特殊,在這府裡活得謹小慎微,親情沒得多少,人情世故倒是精通,所以很難真正開心暢快起來。

     說完這話,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一個陌生女子面前說了真心話,着實不妥。

     其實他自己也很驚訝,不過兩面之緣,自己就這麼沒有防備地向她吐露心聲,為何? 宴霜皺起眉頭,隐隐提升警惕心。

     慕幽笛沒有注意宴霜的神情,不過對于他的話,她深有感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