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求生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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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起身投懷送抱? 還有小姐……小姐。

    她今日終于明了,原來她在小姐心裡是這般模樣。

    分明小姐親眼看到她茫然失措、神思不屬,分明小姐還親自握着她的手,陪她等太醫,叮囑她歇息,可在宋檀面前,小姐還是選擇了污蔑她,至少,也是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宋檀誤解她。

     不會有人越過小姐,主動和宋檀提她的事。

    宋檀對她如何想,端看小姐如何說。

    小姐不說讓宋檀來看她,宋檀就不會來。

     這是第二根刺了。

     今日是如此,焉知上一世的十五年,又有過多少今日之事? 分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過。

    沒有“邀寵”、沒有欺瞞、更沒有背叛。

     甚至,怕小姐傷心,怕自己對不起小姐,即便做了侍妾、成了婦人,從前的十五年,她也不敢在房事上感到任何歡愉。

    夜晚之餘、床帏之外,她更不會對宋檀有任何親近。

     因為他是小姐的郎君。

    小姐的丈夫。

    小姐的男人。

     宋檀于她,隻是例行房事、以備生育的陌生人。

     她本沒想過“背叛”。

     在宋檀的注視下,青雀先直起腰。

    她是因“有眼色知高低”被選到小姐身邊的,服侍十餘年,當然更能看得懂旁人的神色。

    她看到宋檀眼中多了些急切。

     她忍住笑,輕聲認錯,為自己澄清:“妾身沒想到公子會來。

    妾以為,公子不會放在心上。

    ” 這話裡帶着卑微的纏綿,是從未有過的勾人。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身形伶仃,眼裡是慌張的不安。

     宋檀眉心一皺,又一松。

     “知錯就好。

    ”他向青雀伸手。

     到底是為了他。

     青雀扶住了這隻手。

    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掌心,燭光愈暗,青雀似乎能聽到宋檀急躁的心跳。

     算來,活了三十四年,生育了兩個孩子,她竟從不明白,什麼是男歡女愛。

     和自己的“夫君”“主子”歡情,算不算“背叛”? 是小姐讓宋檀來的。

    是小姐讓宋檀來和她同房的。

     宋檀薄軟的嘴唇覆了上來。

    疼痛的記憶太過深刻,青雀仍沒能避免身體發僵。

     宋檀不滿睜眼。

     青雀思量此時此刻她着該有的反應,祈求地看向他。

     宋檀比平日寬容許多,隻無奈拍了拍她的臉。

     青雀嘗試放松。

    她嘗試不去想,那些糟糕的、粗糙的、幹澀的、刺痛的,隻能咬牙忍受的夜晚。

     她推拒不了今夜,更推拒不了往後的許多數不清的夜。

    直到她生下孩子,他們才會放過她,——不,他們隻是在房事上不再用得上她,何談放過了她。

    她會生下兩個明知不會有好結果的孩子,看着别人擺布他們、打斷他的腿,親手送她去和親、去死! 而她還沒有辦法——她想了一整日,想了一百零七天,都不出辦法救他們、救她自己! 怒火又在青雀胸口彙聚,冬夜的寒風又吹了回來。

    一日的混亂憂懼全不要緊了。

    宋檀吻得沉醉,在他移開嘴唇的間隙,青雀露出牙,咬了上去——又很快松開。

     真可悲。

    她想。

    真可悲。

    恨意如此強烈,她卻不敢在宋檀身上留下任何傷口。

    每一道痕迹,都會成為她通向死路的快馬,她不能傷了“主子”,更不能讓霍玥看到,她與宋檀歡好的實據—— 為什麼不能? 唇上的疼像小貓伸爪。

     宋檀“嘶”的一聲,摸摸唇角,笑了。

     這丫頭,自小就隻會素着臉、遠着他,和玥兒嫁了過來,更是輕易不與他說一句話、不給他遞一杯茶。

    他雖隻想和玥兒一生一世,卻不願看一個丫頭的臉色。

    便做了他的人,她也和木頭一般,縱對着這張臉,也讓人無趣。

    誰知今日,竟學會呲牙伸爪子了? 果然,她是礙着玥兒,不便對他親近。

     不許她逾越就是了。

     “也不知你是做了什麼夢……” 宋檀的手向下、嘴也向下。

    青雀得以片刻喘息。

     月光有如流水,又從窗紙裡輕柔地透進來。

    她望向窗棂,想着她的“夢”,感受着宋檀的動作。

    在厭惡與忍耐交織裡,她讓自己放松、再放松,回應了宋檀,撫上了他的肩背。

     她已經死過一回——她不要再像上一世一樣活!至少,也要有什麼地方不同,哪怕隻是一件事—— 青雀抓緊了宋檀的衣襟,指甲深深扣入他肌膚。

     今夜,在她重獲新生的今夜,在她還沒有找到生路、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生路的今夜—— 她該放縱沉歡。

     她要放縱沉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