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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保不會反過來給她一擊。

     說不定帶到後院的混戰裡,還能有機會将她丢下,免得再添麻煩。

     眼見郭靖要跟着她的指令往後院去,卻因“師姐”的發力而被迫困在原地,隻能硬接了梁子翁一掌,氣血混亂中吐出了一口淤血,黃蓉又急又氣。

     “梅超風,你先前不是問我爹爹在何處嗎?他現在就在侯府的後院中。

    你先是不管我這個小師妹,放任這些壞人欺負我,現在又看着他被侯府高手圍攻,就這還想重歸門下,你做夢去吧!” “小師妹此言當真?”梅超風将信将疑。

     她早年間瞎了眼睛,隻能聽聲辨位。

     根本無從分辨黃蓉所說是真是假,隻能聽到她給出的笃定答案,“那是自然。

    我為何要拿我爹爹的安危跟你開玩笑!你若再不讓靖哥哥跟我走,我爹怕是要被那群壞人打死啦。

    ” 梅超風怒道:“恩師武功何等高明,怎會被這些人給打傷。

    ” 但話是這樣說不錯,她還是一道利爪撕開了梁子翁的掌風,低頭吩咐:“小子,還不走!” 郭靖再不停留纏鬥,緊跟上了黃蓉的腳步。

     若非情勢危急,他倒是很想問問,明明黃蓉說的是跟家中鬧崩了,她父親也沒出來找她,為什麼又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之前應當也沒見到有人和蓉兒打招呼才是…… 黃蓉往郭靖的臉上一瞥,便知道這呆瓜又在想什麼,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但眼見前方數人打作一團,更見梁子翁等人已自後方追來,還是連忙收斂起了心神,“就在前頭,與那兩人一起沖出去。

    ” 别管那兩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就在行動之間,黃蓉清楚地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那晚一步來到前院的方小侯爺拔劍出鞘,血色奔湧的長劍裹挾着駭人的力道,直指那懷中抱人的刺客而去。

     明明這方小侯爺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不知為何,竟然比起那白駝山少主歐陽克、傅宗書義子傅康,甚至是那些個老怪上人的功力還要更為高深。

     血色劍氣浮現的刹那,他那張貌若好女的面容,也染上了羅刹之氣。

     這一劍,若是砍在她的身上,就算她有軟猬甲護身,隻怕也别想接下來。

     偏偏那刺客像是在後腦上長了一雙眼睛,有備而來一般對着那劍招伸出了兩根手指,正将這一劍夾在了雙指之間。

     血肉之軀的手指,竟像是一道特殊的銅牆鐵壁,攔住了方應看的血河神劍。

     眼見後方追兵又至,陸小鳳戴了面罩露出的雙眼中閃過了一縷冷色。

     他指尖一彈,借勢急退,與司空摘星再次會合到了一處。

     卻不料那跟随方應看而來的歐陽克,等的就是這時。

     歐陽克腳步飄渺,折扇如刀,直插陸小鳳的後心而來。

     便是陸小鳳的輕功再快,也很難在這夾擊之中全身而退。

     但歐陽克的折扇快,另一道五指成爪的爪功也快得驚人。

     梅超風雖然認不出這混戰裡到底有沒有她的師父,但先前歐陽克見色起意,與黃蓉交手,早讓梅超風記住了那折扇發功的聲音。

     知曉此人是敵非友,既要破局,自當阻攔! 這道兇悍異常的爪功險些直接扯開了歐陽克的武器,若非他見勢不妙連忙後退,隻怕還要被這瘋婆子給抓下兩塊肉來。

     然而也就是這一退的光景,在他和方應看與那些小賊之間,蓦的升騰起了一片煙霧,直接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司空摘星動的手! 陸小鳳在煙霧騰起的第一時間,來不及給同伴比劃個贊許的手勢,便已即刻運功縱躍。

     好配合。

     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距離侯府的邊緣本就沒有太遠。

     這等到此時方才放出的迷煙,足夠讓他們逃離此地。

     至于那先前幫忙的三人,陸小鳳雖不知他們是何身份,但既是同被追殺的人,在這等緊要關頭,也犯不着去問他們,隻當是半個朋友就好。

     “走!”他一聲輕喝,翻過了牆去。

     黃蓉并郭靖和梅超風也一并追了上去。

     神通侯府先前沒料到會有人闖入,更沒想到在有這麼多人阻攔的情況下居然會縱虎歸山,根本沒來得及在前方設下埋伏。

     那麼毫無疑問,一旦他們能逃竄進汴京城的街巷之中,要再想抓住他們便難了。

     但他們剛剛跳出院牆,竟不是落在神通侯府的後巷内,而是撞上了另外的一片迷霧。

     那也是一片并非出自司空摘星之手的迷霧。

     陸小鳳臉上的從容瞬間出現了裂痕,黃蓉也頓時臉色微變,自掌心捏住了一粒丹藥,預備一旦霧中有毒,便立時服下。

     然而還沒等二人有所反應,在這迷霧之中就傳來了一個兩人都聽到過的聲音。

     “夫人讓我前來接應,在府外布陣,請幾位跟我來。

    ” 這個聲音,對于曾數次在迷天盟中出入的司空摘星來說,其實還要熟悉得多。

     他毫不猶豫地拽上陸小鳳,飛快地跟上了對方的腳步,接連兜了數個轉彎,又跳過了幾座院牆,最後穿出迷霧的時候,果然看到了個熟人。

     直到此刻,司空摘星方才松了口氣:“二聖主來得及時。

    ” 灰衣寬袍,身姿輕盈。

     那不是别人,正是迷天盟的二聖主朱小腰。

     面對司空摘星的寒暄緻謝,她此刻并未帶面具的臉上,不難看見仍舊挂着的嚴肅,“現在還不是停下的時候,請幾位随我走密道回到盟中。

    ” 這座距離神通侯府不遠的宅邸很快就會迎來追兵的盤查,若是繼續在街巷上逃竄,也難保不會被很快抓獲,隻能走地下的道路。

     好在迷天盟多年蟄伏,确實有這個開辟此等道路的本事,也正成了陸小鳳等人脫身的助力。

     當方應看帶着衆人氣急敗壞地追出迷霧的時候,又哪裡還能看到這些人的身影。

     再過一會兒,這些人便會在迷天盟的總部之中了。

     除非方應看要一舉改變自己在京城裡的風評,否則他絕不能,起碼現在不能,因為一點微妙的懷疑,直接殺到迷天盟來搜捕“犯人”。

     …… 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看不到,當司空摘星與陸小鳳等人跳出地道後,又遙遙朝着神通侯府的方向比劃了個中指。

     …… “行了,你先别對那邊挑釁了。

    ”陸小鳳無奈開口,又轉頭朝着朱小腰發問,“敢問迷天盟中可有郎中,趕緊來給這位姑娘看看。

    ” 先前地道黢黑,加上逃亡之中難免隻顧趕路,陸小鳳隻能隐約察覺到被他帶回的姑娘有數次的呼吸急促,情況不太對勁。

     現在好容易脫離了危險,也有了映照的燭火,他終于低頭看清,這姑娘的面色裡泛着一股鐵青之色,像是身體内還潛伏着什麼劇毒,現在突然發作了起來。

     壞了! 她本就沒有十指還無法出聲,此刻簡直像是蜷縮成了一團,強行忍住疼痛,顯得異常可憐。

     偏偏以陸小鳳的見識,也難以在須臾之間認出這毒藥的品類。

     他到底不是用毒的專家。

     一想到此,他哪敢耽擱,當即高聲又重複了一次:“讓通曉毒理的郎中速來!” “等等,為何是個姑娘?”梅超風脫口而出。

     先前在地道趕路的時候,黃蓉明明告訴她,陸小鳳抱着的人正是身受重傷的師父,她先前攻擊歐陽克解圍,算是立下了一個大功,等到師父醒來,必定要為她正名。

     她心中存有疑惑,卻因目盲不可視物,根本無法讓疑惑得到确認,隻能繼續跟着走。

     一邊走一邊擔心,師父若是受傷到失去知覺的地步,還要由人帶着,也不知是何情況了。

     她應當先看看才好的。

     結果……怎麼又忽然變成個姑娘了。

     然而還沒等黃蓉再編造出個理由來糊弄于她,梅超風的後背便忽然一陣發冷,就連全身的經脈都突然之間因為直覺的恐懼而開始顫抖。

     有人來了。

     不對,應該說,是有一位格外可怕的高手來了。

     在這種幾不可動彈的威懾之中,她聽到了兩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其中一人的腳步聲更重些,不像是練家子發出的,而另一人,正是對她來說恐懼的源頭。

     一道溫和的女聲響起在了衆人:“别找什麼郎中了,救人如救火,先讓七哥運功為她逼毒試試。

    ” 陸小鳳連忙将那被救出的姑娘放在了地上,就見師青若帶着關七走了過來,仿佛早已等候着他們到來。

     要陸小鳳說,這位迷天盟的聖主真是不論看多少次,都有種難以言說的威懾,甚至并不因為他失去了神志而有半分削減。

     不過現在,他這天下獨步的内功,卻反而變成了一種救命良藥。

     有師青若的請求,關七并未猶豫,便已乖覺地将那地上的女子半扶了起來,一道飽含内力的掌勁已經按向了她的後背。

     不過短短數息,這中毒女子的面色便一陣青白交替,而後,突然一口青紫色的毒血吐出了口。

     她劇烈地嗆咳了一陣,又将臉色嗆成了紅色。

     但這表現非但沒讓人再度懸起心弦,陸小鳳眼見這一幕,反而眼前一亮。

     他絕不會聽錯,在這女子的咳嗽聲中,赫然夾雜着幾個零碎的音節,與先前的一聲不吭完全不同。

     這由不得他不懷疑,關七在将她體内的毒素運功逼出的同時,是不是也将讓她說不出話的另一種毒也給逼出來了。

     果然,在那嗆咳聲停下的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像是已經許久不曾開口,格外艱難地發了出來:“……你們,是什麼人?” 她不是對外界一無所知。

     在逃離神通侯府的時候,她還聽見了一個讓她深惡痛絕的聲音。

     現在,她又久違地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是在做夢嗎? 師青若迎上了那雙依然空洞的眼眸,平複了片刻的情緒,方才回道:“你可以認為,我們是神通侯府的仇人,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沒有即刻出聲。

     月光照不亮那雙已經失明的眼睛,隻照出了她滿臉的無望。

     就連開口的時候,她也不像是在和人交流,而隻是讓自己重新說話而已:“……我是,方應看的奴婢。

    ” “那你為何——”郭靖話剛出口就被黃蓉捂住了嘴。

     他們兩個年輕人在江湖上本就沒有多少經驗,何曾見過這樣的慘烈景象,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想要發問,又陡然意識到不該催促。

     女子神色慘然,“方應看喜好美色,常常逼迫身邊的奴婢委身于他,又不想落人口實,知道我們逃不出去,便将我們的家人夫君通通殺死。

    我與兩人僥幸逃出報官,卻被送回了府中。

    ” 她面頰顫動不已,仿佛在話出口的一瞬間,又已回到了那個對她來說有若噩夢的午後。

     她眼看着同行之人慘死,也看着自己…… “他說,我變成了這樣,生不如死地活着,是要告誡侯府上下——” “誰也不能再做告密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