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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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明月看向對面,來人功夫不差,一身紫色衣袍從頭遮到尾,将面容擋得嚴實,隻露出一雙深潭般漆黑的雙眸,叫人一時難以探究來路。

     他用一塊粗布拴住錯位的木榫頭,用力一扯便重新插入槽位。

    兩端力量由此均衡開來,就在蕭明月還在想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那人已将布匹纏在欄杆上,踏步飛至自己身側。

     蕭明月腳下突然逼仄起來,被他高大結實的身軀一撞,直接踩滑跌下閣樓。

     她仰面朝天,怒瞪高高在上的那個紫衣人,隻見他擡起腳便将榫頭踢回槽位,随後張開雙臂朝自己飛來。

    蕭明月見機一鞭甩去卷住那人,紫衣人腰身一墜,繼而迅速落下,可他又陡然攥住小赤鞭将蕭明月扯向自己。

     在這般短促間隙,兩人竟然過了如此多的招數。

     紫衣人一手擒住蕭明月的後頸,一手緊锢其腰身,兩人緊密貼在一起落于地面。

    他們帶起了一陣風,那風從蕭明月的指尖仿若遊龍般肆意鼓動紫衣人的袍子,他隻是擡了擡手,便将退至鼻峰的衣料再次遮了回去。

     經過方才的動靜,閣樓的桂枝打下不少小黃花,飄飄然化為花雨散落在兩人身上。

    酒樓下站着的婦人趕忙抱着各自的孩子躲至一旁,面上顯露驚慌,指着上頭喧鬧着。

     蕭明月與紫衣人對立而視,相比她的一臉愠色對方那雙譏諷含笑的眸子,已然說明一切。

     紫衣人負着手,俨然一副睥睨萬物的姿态。

     如若換做以往,蕭明月在面對這樣的挑釁定是不能容忍的,隻是他适才畢竟救了那幾個孩子,實在叫人難以尋到話頭。

    她隻得将鞭子朝地上奮力一甩,宣洩内心的不甘。

     明明兩人沒說半句話,可好似已經結下了深仇大恨一般。

     酒樓掌櫃此時急匆匆地跑出來,确認沒有人受傷方才松了口氣,指揮着小仆上閣樓把木頭加牢固。

    此時紫衣人從袖中取出一個金珠子,朝布攤扔了過去。

     布攤主人看着金珠子喜出望外,樂呵呵說着:“倒也不必這麼多啊。

    ” 紫衣人什麼話都沒說,徑直從蕭明月身側走過。

     蕭明月挽着鞭子緊緊咬着下颚,用自己這雙無比熱烈,仿若能噴火炙肉的兇狠之光送他遠去。

    他的背影,像極了一座峥嵘崔嵬的雪山,讓人望而生畏。

     蕭明月沒有看清他真正的面容,适才袍子松動的那刻,隐約覺得那人的鼻峰很高,目光鋒利,全然想不出該是怎樣的一張臉才能如此契合。

     直到人離開視線,她才回了神。

     *** 紫衣者一直都知道背後那人在凝視自己。

     他大步朝前拐入巷口,直至走到深處遇見幾個漢子才停住腳步。

    四五個壯漢待看到來人時,齊齊地将右臂彎曲放在胸前,卑躬颔首喚了聲:“王。

    ” 紫衣人擡了擡指尖,衆人才直起身來。

     此時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而後翻開掌心,一道清晰的淤青橫亘在上頭,為首的一個下屬也瞧見了傷口,趕忙從兜裡掏出藥瓶,急色上前想替其處理。

     “王,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無妨。

    ” 紫衣人聲音雖冷,卻如秋雨切切般纏綿盈耳。

     他想到适才花雨下的人,還有那根跟主人一樣頑劣的小赤鞭,心間竟有幾分酣暢,“果然中原的女子,都是帶刺的花。

    ”隻不過這一幕很快便從腦海中遺忘,他斂斂神色又開口問道,“可有查到神女的下落?” “神女的痕迹似乎被處理過,我們的暗線跟到楚郡便斷了消息,目前可以确定神女就在憉城,隻是憉城之大,要想找人還得費些時日。

    ”下屬想到什麼上前一步又道,“我先前去縣衙翻看了一些籍冊,并沒有可疑之處。

    ” 紫衣人負手而立,眸中那汪深潭此刻波瀾不驚,他說:“後日便是中秋,這幾日街道人多繁雜,我記得你們安身之所有一間甜餅鋪子?” “恰是隐于這條南市之中。

    ” “好,我交予你一樣圖案,你将其烙在甜餅之上,既然找不到,便叫她自己現身。

    ”說到此處,紫衣人又擡起那隻受了鞭傷的手,随即緩緩攥起,斂下眸光:“塞外下雪了吧,她該回去看看,她的家鄉是怎樣一副餓殍遍野,萬裡伏屍之景。

    ” 沒人敢回答他的話,皆是深深颔首不敢多言。

     *** 蕭明月此時來到縣令府,府外有兩名護院,看着便是訓練有素的軍吏,她遞上名帖自報家門後,護院方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