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雷霆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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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四天三夜的磨合,容欺與顧雲行之間終于有了幾分安穩度日的趨勢。

     容欺每天都會去探查島内情況,黃昏之際就帶着水糧柴火回到船艙。

    而顧雲行則是趁着白日回暖之際補眠,休養生息,以期早日痊愈。

     荒島上的日子無趣而單調。

     島上始終沒有第三個人活動的痕迹,海面上也沒有一條船隻經過。

    他們就仿佛被人間遺忘,悄無聲息地在這片方外之地苟延殘喘。

     然而平靜的日子在某個下午忽然被打破了,打破它的是半月後的一場大雨。

     申酉交替之際,容欺正在返程的路上。

    他手裡提着一隻山雞,打算到了山林邊緣再撿些柴火。

     不知怎麼回事,這一日的天色暗得格外早,大片濃厚的烏雲籠罩着整座荒島,雲層中不時有雷光乍現,伴随着沉悶的響雷聲,讓人無端生出心慌。

     容欺加快了步程。

    忽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撲打到了臉上,他擡手摸了摸——是雨。

     “轟!” 這一聲驚雷響徹天穹,驟然在頭頂炸響,緊接着“噼裡啪啦”的雨聲随之而下,不過須臾的功夫,風雲變幻、天地失色,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太暗了。

     容欺努力睜大了眼睛,試圖辨清腳下的路,但是雷雨天氣光線極暗,根本無法視物。

    現在别說是撿木柴了,就連摸黑尋一處地方避雨都成了難事。

     他回想自己的位置。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離開山林,而後穿過一片岸灘,就能回到船艙。

     這麼想着,容欺悶頭朝着前方跑了起來。

     大雨很快打濕了衣物。

     容欺皺起了眉頭:照這個雨勢,他懷疑就憑那個千瘡百孔的船艙,估計也起不了多少抵擋作用——但總比這樣幹淋着好一些吧。

    他勉強安慰自己,奈何渾身潮濕,目不能視,往常平坦好走的路,此刻變得坑窪泥濘起來。

    恍惚間,他有些辨不清方向了。

     獨自一人被困在山林間——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

    哪怕是在被鄒玉川收養前,他也沒有這麼狼狽過。

     又走了一段,容欺覺得有點冷。

     雨勢太大,豆大的雨點落在身上,竟還帶着些沉重。

     到了最後,他實在疲憊,摸索着找到一棵大樹,背靠着坐了下來。

     天邊的雷聲仍在繼續,這樣的暴風雨容欺不久前還見過。

     ——這次好歹不是在海上。

     他隻能繼續安慰自己。

     “容右使,天寒風急,淋雨傷身。

    ” 容欺睜開眼,仍是什麼都看不清,于是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臉:“顧雲行?” “是我。

    ” 這次的聲音近在耳邊,容欺聽得格外清楚。

     容欺:“你怎麼出來了?” “久等不來右使,餓了。

    嗯?今日是山雞?可惜雨勢太大,枝葉潮濕,估計生不了火了。

    ”顧雲行的語氣中帶着一些惋惜,朝着容欺伸出手。

     容欺卻沒有動作。

     顧雲行這才想起來對方在暗處無法視物,便彎下腰,主動拉起了容欺的手。

     “走吧,我帶你回去。

    ” 容欺垂下頭,眼底閃過糾葛之色,最終沒有拒絕顧雲行的拉扯。

     這半個月的時間,顧雲行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但走路仍有些瘸,速度也慢。

     容欺打了個噴嚏,此刻倒不覺得冷了,還有些熱。

    他疑心自己興許要感染風寒了,這可不是好征兆。

     “我背你,走快些。

    ”容欺語速很快,似乎對這樣的妥協感到懊惱。

     顧雲行:“不必,你牽我受傷的手吧,我用拐杖會更快些。

    ” “也好。

    ” 容欺沒有猶豫。

    他這會兒腦袋有些發暈,實在沒力氣去背一個成年男人……尤其這個男人還比自己高大一些。

     顧雲行引着容欺抓住自己受傷的左手,又從地上取了根樹枝,借助手部力量減輕傷腿的壓力。

     兩人行路的速度立即加快了許多。

     等到回到船艙,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船艙的情況正如容欺所料,并沒有好到哪裡去。

    雨水從大小不一的缺口灌入艙内,整個船艙都浸染了濕氣——從外面進到艙内,不過是從滂沱大雨變成了綿綿細雨。

     顧雲行:“冷嗎?” 自然是冷的。

    容欺找了個地方坐下,擡手擠了擠袖子,擠出大片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