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春风不渡野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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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是無人在意,你又在奢求什麼呢? 張衍清輕嘲一聲,意識,漸漸地沉了下去。

     疼痛,似乎也随着一個夢而慢慢消失。

     張衍清努力去看他。

     可惜天色太濃,他側着臉,看不真切。

     意識迷離最後一絲,竟是想起與她的一切。

     那日初春細雨,他在矮牆上奔跑,被石頭擊中,墜下牆頭,被她抱在懷裡。

     她調侃他因羞怯而彎起的尾巴,挽袖給他沐浴,水色如墨,傷口又疼又癢,她耐心地替它敷藥。

     後來才知她眼睛有疾。

     可那雙眼睛望向他時,亮晶晶的,如晶石一般透亮。

     暖陽下的小憩。

     深夜後的歸房。

     同吃同住,相伴案台。

     他聽過她的往事,見過她的眼淚。

     目睹過許多人對她有意,蔣方正是她的青梅竹馬,端正溫良有餘,可惜太愚善,幾句話就被人騙了去。

     單銘隻是一趕車馬的小厮,仗着與她爹有幾分交情就動了觊觎的心思,動機不純,自私又自利。

     張衍清想起剛見她時那一張笑顔乖乖的模樣,眉眼間盡是春色,她的膽子小,不常出門,對于外面,總是向往又膽怯。

     後來她從院中出去,見到了許多人與事,每一件都為春色蓋上霜雪,一樁樁一件件,漸漸褪去了懦弱。

     想到此,本該為她高興。

     她有一門手藝,又有才學,日後定是可以嫁得如意郎君,但張衍清隻覺得心裡悶悶的。

     他并不想讓李毓靈經曆這些,或者說,并不想讓她如風中蘆葦一般飄蕩,任由風雨欺淩。

     可他隻是一隻貓,隻是一縷宿在牲畜體内的魂魄。

     日夜相伴,他早已習慣那山茶味,也早已習慣李毓靈的存在。

     習慣踏行宮時考慮時辰回去,不讓她擔心。

     習慣觀察房間内物什,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可以第一時間為她取來,就如上次他給水囊一般。

     心中縱有千萬不甘,千萬不舍,千萬惶然,此刻,也是無濟于事了。

     意識漸漸淡去,如上次一般,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這樣深的夜,他一路往前走,足足走了二十年,無燈無月,在第二十年,邂逅了一朵嬌嫩的山茶,隻是時間太短,他又該繼續走了。

     前路何往,來路何去,擡首低頭,都不知道答案。

     一道細弱春風一般的話語最後落入他的耳内: “貓竟也會流淚。

    ” 眼淚是多麼無用的東西。

     張衍清輕嘲一聲。

     天色完全暗下來了。

     羊腸道的盡頭,男子的背後走出來一人,那人提着燈籠,緩緩走近,另一隻手就要去扶李毓靈。

     “事都辦好了?” “回主人,都辦好了。

    ” 燈籠照亮她的臉,确如李毓靈所猜,是紅芝。

     “你與她,關系很好?” “逢場作戲。

    ” “逢場作戲?” “是。

    ” “逢場作戲能一下認出你的背影?一個瞎子?” “…阿靈她不是瞎子。

    ” “竟頂嘴。

    ”那人喟歎了一句,“今日所算何解。

    ” “春風不渡野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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