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顆帶血的頭顱,置于她的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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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一顆帶血的頭顱,置于她的案上。

     年過六旬的陳國國相邊韶,乘着船隻,哼着小調,沿着渦水順流而下,前往沛國谯縣,祭拜故人曹騰。

     渦水是淮河的一條支流,豫州境內水系充沛,卷着泥沙黃土的河水給這片土地留下了肥沃的土壤,也因此,豫州作為最靠近首都洛陽的農業大州,一直是漢皇室分封諸王的首選之地。

     除此之外,發達的農業也養育了充足的人口,豫州的汝南郡就是東漢僅有的兩個人口超過200萬的大郡之一。

     漢武帝分天下為十三州後,東漢在豫州設一級行政區,即豫州刺史部,而如此重要的人口大郡,治所就設置在沛國谯縣。

     也就是說,谯縣雖然在地理意義上位于沛國,但是在行政意義上卻管理包括沛國、陳國、梁國、魯國四封國以及汝南郡和颍川郡兩個郡。

     曹操後來起兵整天下,能得以荀彧為代表的颍川一系支持,可能也有這一層原因,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對于豫州其他郡國的人來說,出生谯縣的曹操就類似“省城人”,在更注重家族傳承的漢末,是有光環的。

     在陳國做了五年多相的邊韶,還是第一次來隔壁沛國,原因說來慚愧——他在避嫌。

     邊韶出身陳留名門邊家旁支,因寫得一手好文章,被當時的中常侍曹騰推舉做官,一路遷至尚書令,到桓帝時才外放至豫州陳國。

     他得宦官推舉做官,人人皆知宦官名聲不好,慢慢地自己心裏也存了甩掉宦黨帽子的意思,因此廣收門徒宣揚經學和黃老,桓帝派他到陳國,也是希望他能在渦水邊上的老子故裏,為老子修廟做碑。

     如今他年歲已高,心境早已開闊,對很多事情都想開了,宦黨如何?士人又如何?萬物從道生自歸于道,當年曹侯的于他的推舉之恩,不會因為身份立場而有所變化,恩人已逝,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前往祭拜。

     冬季河道兩面結冰,大船過不了,隻能以小船慢慢前行,行船的船夫說,他們小時候,即使是最冷的時節,河面也是暢通無阻的。

     邊韶攏了攏衣襟,也許是他年紀大了吧,這幾年确實是越來越畏寒了。

     船行過老子廟,在苦縣和谯縣交界的地帶因為河道結冰不得不停留,邊韶就在此地,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少年。

     少年的右眼用深布蒙着,寒冬臘月的天氣,他卷着袖子,帶着一群家仆打扮的人,在往河邊運石塊。

     觀少年衣着,不如世家大族華貴,卻也齊整厚實,再看他手下家仆,不論男女,各個健壯有力,還穿着統一樣式的冬衣,顯然也非尋常勞役。

     清晨霧氣還未散開,突然有這麽多人出現在河邊勞作,卻一點聒噪動靜都無,沒有一人反抗或者偷懶,這是非嚴酷刑罰在後面鞭策着不能達到的事情啊! 邊韶抵擋不住心裏的好奇,下了船走近一看,說少年也不恰當,隻是一個不過幼學之年的小郎君。

     “小郎君在此地作甚?”他彎下腰,笑眯眯問。

     “修堤築壩。

    ”小郎君将手中的書冊收入袖中,朝他行禮回答。

     這禮儀姿态,就是邊韶在東觀見到的學子也比之不上的,再看小郎君如玉白皙的面龐和單邊摯子淨澈的黑瞳。

     哎—— 邊韶嘆氣,隻是可惜身有殘缺,他搖搖頭,繼續問道:“為何要修堤壩?” 他在陳國舊志上倒是看過渦水泛濫的記載,但是那已經是百餘年前的事了,自他上任以來,包括上任前,未曾聽說有水患之災啊。

     小郎君答道:“......夜觀天象,恐此地有水患之憂。

    ” 聽到小郎君說到天象,他立刻來了興趣,還想再問,聽到不遠處船夫呼喝,他計劃今天之內抵達谯縣曹府,隻能就此作罷,繼續他的行程。

     曹班目送這個大腹便便的老人離開,繼續指揮人,将高出的土坡開鑿成階梯狀,方便後續添石。

     此處河流的水平線已經高于兩岸的良田,這些田不光是谯縣格物院近五百餘人的口糧,也是附近兩縣百姓的身家性命。

     淮河本來是冬季不結冰河流的最北線,但是在漢末小冰河時期,結冰現象一年比一年嚴重,連行船都是問題,她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

     當然,将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也不是辦法,谯縣行政地位很高,這點有利有弊,好處就是農業、貿易方便,人口素質相對較高,壞處也很明顯,這種能給一個軍事集團提供後勤保障的大糧倉,必然是兵家必争之地,眼下雖然亂局還未顯現,但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她做很多事情也不方便......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她揮手招呼大家休息,但一眼望去,大家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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