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海阔天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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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太熱情,琢磨了幾家幼兒園推薦給錦徽。
說着現在流行什麼精英教育,小孩子越早讀書越好,小平安可以去上學了。
錦徽聽完整個人都蔫了。
她一直羨慕可以去學堂的孩子,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經曆。
她太希望平安可以像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一樣,可以讀書,接受高等教育,學習知識,走進大學學府。
可是她的平安不如其他同齡的孩子反應快。
這會才學會說話,她很擔心平安去上學沒有能力照顧自己。
她給自己找了理由,暫時謝謝陳太太的好意。
陳太太走後,她勾住旁邊易舷的手指。
微風徐徐,易公館花園的花開得正盛。
不遠處的花房裡,平安坐在自己的小馬紮上和丁叔玩土。
易舷正在看報紙,剛才也聽到了陳太太的好意,他沒有發表意見。
現在錦徽對着他抿唇,一看就在糾結多慮中。
“平安居然到了可以上幼兒園的年紀了。
”錦徽勾着易舷的手指左右晃了晃問他,“幼兒園非上不可嗎?” “當然不是,我們可以請家教。
”易舷聽錦徽的,她不同意他不強求。
錦徽有自己的擔憂:“這樣平安就會錯過幼兒園的時光。
” “平安還小,我們可以明年入學。
” 易舷話說到錦徽的心坎上,她笑着說:“對吧,我也覺得平安太小了,哪有三歲就去讀書的,晚一年好,晚一年好。
對了允謀,你什麼時候開始去上學的?” 易舷放下報紙身子往後一靠,眉毛一挑,嘴角一彎:“三歲。
” 不就是現平安現在的年紀! 錦徽頓時坐直身體,直愣愣地看他,随後松開他的手,緊忙低頭看桌上陳太太留下的幼兒園資料。
她不能荒廢時間,她的平安不能浪費她爹的智商,平安需要現在就去上學。
資料翻了兩頁就被旁邊的人拿走,錦徽不樂意的哎呀了一聲,急了:“你給我看看,我需要挑一挑。
” “這些沒有太大的用處。
”易舷已經合上所有資料放在圓桌另一側。
錦徽不同意:“怎麼會沒用,陳太太可會教育孩子了。
” “陳太太會教育她的孩子,不代表她會教育好平安。
”易舷說,“平安是我們生的,我們了解她的情況。
” 錦徽懵了,她表示她了解平安的脾氣個性喜好,可是她不了解平安的智力啊。
平安的性情那麼像易舷,她根本不了解小時候的易舷。
易舷輕輕歎口氣,覺得平安學業還是由他來管比較好。
當務之急,他最需要做的是支持錦徽的決定,推遲平安上幼兒園的時間。
花園裡這對父母因為子女的教育問題展開和平洽談,花園外有人送來一封信和一張請帖。
信和請帖來自天津日租界,是一位故人誠邀錦徽前往。
特别标注,獨自前往。
錦徽極少喝酒,那晚她打開了一瓶酒放在書房的桌上。
易舷說酒會醉人也會忘掉煩惱,錦徽心煩但是不想醉,隻想聞聞味道當作在自己醉了。
信上的字體陌生又熟悉,她摸着上面的字仿佛能看到紫禁城的那個孩童。
那時候的小娃娃應該長大了許多,他多大了?現在過得還好嗎?還自由嗎? 易舷沒有打擾錦徽,他的神情凝重,手指輕輕敲着桌面,思考着什麼。
一次心慈手軟換來一個危險的信号,他一直認為該鏟除的隐患還是漸漸露出真面目。
錦徽獨坐自己的書房很久很久,她提筆想回信表示自己的拒絕。
但在提筆的一刹那,看到牆上載和的畫,顫抖的筆尖終是沒有落下字。
她抽出一張宣紙開始畫畫,她想到什麼畫什麼,一張不行再畫一張。
廢紙團很快鋪滿了桌面,硯台的墨汁不夠她的大筆一揮。
她想葉枝了,如果葉枝在的話,她一定會幫自己研墨順便罵給自己寄信的人。
易舷坐了很久,終于等到錦徽的書房門開。
黃昏的光從走廊的窗子投射進來,錦徽站在光裡向這邊走來。
回信寫好了,被她塞進信封裡,她請易舷明天幫自己郵寄回去。
易舷擡頭看她,沒有接她的信,也沒有回應她對自己的微笑,隻是看着她。
錦徽又回到書房,拿出一個需要她很用力才能提得動木頭箱子放在易舷的桌上。
箱子裡是錦徽的全部身家,易舷知道。
他現在也知道了錦徽的決定。
“三天的時間夠了嗎?”錦徽問他。
易舷點頭:“夠了。
” “嗯。
”錦徽的手指在箱子上緩緩劃過,“你一定要很堅定,如果……如果我受到威脅……” “你不會。
”易舷及時打斷她,“沒人敢威脅你。
” 錦徽忽然哽住,她終于理解母親當年走進北平時的痛苦。
這是一條難以掙脫的不歸路,需要扒骨抽筋才能全身而退。
滿身血污時還要面對更多的不解和仇視,鮮血淋漓等着被咒罵“不得好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錦徽舍不得死。
她的全世界就在她的眼前,她怎麼舍得死。
“我會陪你。
”易舷站起來将錦徽擁在懷裡,她的身體在顫抖,他抱的更緊。
“允謀……”錦徽忍不住巨大的恐慌和難過,“我害怕……” 她的哭腔紮透了易舷的心。
“我不如額娘堅強。
”錦徽最不想回憶的過往此時充斥她的全部大腦。
她太害怕自己一去不返,太害怕自己經曆過的辱罵、唾棄會在易舷和平安身上再次上演。
她知道那份痛苦,如同螞蟻噬心,備受煎熬。
易舷安撫錦徽:“你不是母親,你有我。
” 最後三個字很有分量的砸進錦徽慌張的心裡。
是啊,她有易舷。
這個無數個日日夜夜都會愛着她的丈夫,這個總是笑着支持她的盟友,這個會一直為她出謀劃策最好的老師。
易舷是她的铠甲,她在這個铠甲下早已經生長出一顆剛硬的心髒。
她是錦徽啊,是心系國家的阿瑪和強大無私的母親一同孕育的小女兒啊。
她擁有多麼強大的靈魂,她不是一個人将要獨闖虎穴。
錦徽忽然不怕了,她回抱住易舷,她說:“等我。
” 是等,不是陪。
易舷按壓心裡不受控制生長的惶恐,應了她:“我和女兒,等你回來。
” ----------------- 錦徽坐上去北平的火車,她按照信中所言,獨自前往。
火車上會有與她同行的人,錦徽猜到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