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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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朱九陰循着氣息,赤腳走在雪地上,未留下任何腳印。

    老馬有靈,拉着木闆車跟在身後,車轱辘深深陷進雪裡。

     姑射山下,朱九陰隻一眼便望見小不點的墳包。

     墳包還有墳包周圍隻積了一層薄雪,墳前還有焚燒殘留的新灰燼。

     “是那個喚作虎子的男孩嗎~” 朱九陰解下懸佩腰間的紅血,插進凍土裡。

     再從衣袖内摸出油紙包,放到墳前。

     裡面包着小鎮老柳頭做的糖葫蘆。

     緩緩蹲下身子,朱九陰将手掌輕輕放在墳包上。

     “小不點,師父來了~” “且等等,好好看看紅血,細細嘗嘗糖葫蘆。

    ” “再等等,等師父将那群人一個不留,全部碾碎。

    ” “屆時師父陪你,一起走一走那黃泉路。

    ” 嘭的一聲悶響,金絲楠木棺将積雪砸的飛揚。

     朱九陰将紅血重新懸佩,領着老馬離開姑射山。

     “小不點,再等等,師父很快帶你回家~” 一人一馬,很快隐沒于風雪深處。

     …… 靈石縣。

     北城門外,一根長約三四丈的竹竿高高矗立着,其上插着一顆人頭。

     竹竿與人頭,被寒風刮的搖搖擺擺。

     啪的一聲脆響,小男孩被一位捕快狠狠扇趴在地。

     “你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小犢子,這都多少天了,還來偷?” 捕快呵斥道:“頭兒不想與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癟三一般見識,不然老子早他娘一刀砍死你了。

    ” “别蹬鼻子上臉,趕緊滾回家去。

    ” 兩位捕快身披蓑衣,頭戴鬥笠,一左一右守着竹竿與人頭。

     虎子将深埋雪地裡的腦袋拔了出來,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吐出一口血水,沖兩位捕快恨聲道:“你們這群豺狼,一日三班六人,最好一個也别打瞌睡。

    ” “我程虎還會回來的!” 虎子艱難爬起身,深深看了一眼高處的少年頭顱,轉身迎着狂風暴雪,一瘸一拐往西莊村走去。

     少年身死九日。

     第二日深夜,一夥山匪潛入靈石縣,燒殺搶掠,死傷無數。

     第三日,縣衙一衆捕快佩刀策馬,直往數十裡外的武夷山疾馳而去。

     第四日,少年忽然成了武夷山山匪頭目,人頭被高高挂起。

     接下來數日,靈石縣居民幾乎将少年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那些極盡惡毒的詛咒,足以将魏國第一大河白馬河填滿,壘成萬丈高的山嶽。

     這數日,虎子一天過來好幾次,想偷走少年頭顱。

     可惜不僅沒能成功,還被捕快揍得鼻青臉腫,連左腿都被打斷了。

     …… 約莫兩刻鐘後。

     虎子回到西莊村。

     村口老柳樹下,倚着一把掃帚。

     男孩拿起掃帚,從村口開始,直往姑射山掃去。

     “飛哥,這都第九天了,你還不給我托夢~” 虎子之所以掃雪,掃出這條長長長路,是害怕他的飛哥給他托夢時,找不到路。

     天地白茫茫一片。

     男孩掃過的地方,就是指引亡靈回家的路。

     這路,很長,很寬。

     “嗯?!” 看着雪地上深深的車輪印,虎子眉頭微蹙。

     擡頭遠望,車輪印似乎直往姑射山。

     男孩猛地扔掉掃帚,連滾帶爬往前跑。

     一炷香功夫後。

     渾身沾滿雪的虎子氣喘如牛,看着墳包前的金絲楠木棺,還有那串鮮豔欲滴,恍若凝着血一樣的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