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曹县郊外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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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4号早晨8點,俺們移民的隊伍就出發了。

    出發,俺們從魏灣政府門前聚齊,一起出發。

     出發,是步行。

    那個時候,當地沒有汽車,也沒有火車。

    就别說坐汽車火車了,大多數人,都活了半輩子了,還沒看到汽車火車啥樣呢。

     當地沒有汽車,上級也沒給安排。

    領導告訴了,大家都得走。

    走,往哪走,魏灣的領導隻告訴第一站,往曹縣走。

    對于下一戰,他也不敢說。

    走,說的文化點,那就是步行呗。

    步行是步行,走路的速度也沒做要求,但到曹縣有要求,要求當天就得到,最晚不能超過第二天黎明之前。

     黎明之前,都得走到。

    走,大家得知道路程呀,有多遠呀?走的時候,心裡好有個數呀,好有個計劃啊,是走慢,還是走快點。

    可惜的是,路程多遠,誰也說不上來。

    實際上,從魏灣到曹縣,究竟有多少,誰也說不準,沒法說準。

    那個時候,國家剛剛成立,鄉下的路還基本沒有建設。

     路,是有的,那是曆史留下的老路,都是土路,彎彎曲曲,坑坑窪窪,有寬有窄。

    都是人們走的多了,自然形成的。

    因而,問起路來,就有說三十五六裡的,有說四十多裡地的。

    不管怎麼說,步行是定了,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是步行。

     上路時人人山人海,究竟是多少人,當時誰也說不清楚。

    有說幾萬人的,有說十幾萬人的。

    但,一看,上路的人黑壓壓的一片。

     不管怎麼說,人們盼望已久的好事——安置移民是來了。

     來了,大家就夠高興的了。

    你想啊,人們從水庫搬回來大半年了,要飯也要五六個月了。

    這回,政府要安置了,能不高興嗎? 一開始,從魏灣政府門前上路,政府領導一聲令下,一喊啟程——出發。

    水庫向黑龍江的移民,人們像決堤的潮水一樣,迅速湧向魏灣通往曹縣的大道上。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一下子搶着上路了。

     上路了,有跑的快的,也有走的慢的,還有躲閃不及的,就有很多還被踩到了。

     上路了,大家心裡都有個念頭,上曹縣去,到了曹縣國家就能又有安排了,是坐汽車走,還是坐火車走,就有一定了。

     這次移民都的一家一家的,一家子有兩三口人的,有五六口人,還有七八口人的。

    即使都是五六口人,家境也是等差不一。

    有一家倆大人四個孩子的,有一家三個大人三個孩子,也有一家四個大人兩個孩子的。

    像俺家就是倆大人四個孩子,俺家有俺爹俺娘,孩子有大哥,二哥,我和四弟弟。

    像張叔家,有張叔張嬸,他還有一個老人,三個孩子。

    像世存爺爺家,老少三代,各有兩個。

     家庭情況的不同,走路的方式,走路的快慢也就不一樣了。

    有的家沒啥困難,像家裡都是年輕人,那是一路歡歌:路上,走着,蹦着,跳着,就到了曹縣了。

    有的家走路難度相當大了,最可憐的是那些三十多歲,四十來歲的小腳女人,她們都是清朝過來的人,都是裹過腳的,有的家婆媳都是小腳,像俺的心想奶奶家,婆媳兩個都是小腳,孩子還小,又沒有俺心想爺爺了,俺心想爺爺當八路軍時犧牲了。

    這回移民,可是苦了他家了;家裡一共五口人,隻有俺叔能走路,其餘的四個人都不能走路。

    這一路呀,俺叔借了一個木頭轱辘的車子。

    車轱辘還很小,那個時代,國家還沒有小膠皮轱辘的車子呢。

    這麼個小車子,還得推四個人。

    四個人是指定是推不了的,得分開推,一次隻能推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

    沒辦法,就得倒段推,推一段,叫這個先下來先慢慢走着,再回去推那倆人。

     像俺家走路相對難度就小一些,六口人。

    大哥十三歲,二哥八歲,他們都能走,俺小,三歲,不能走,有爹背着俺;四弟弟小,才六個月,俺娘能抱着。

    況且,俺家走,還增添了一個二表哥。

    因此,俺家走路就比較快。

     走路快的,剛到下午,就到了曹縣了。

    到了曹縣,曹縣有管事幾個人,就給看上了,凡是移民都不讓進城。

    管事的人,就叫這些移民在曹縣城西野外,已經收割過的一大片地上等候。

     本來這些早到的年輕人,還以為自己先到了,以此為自豪呢,想高興高興,想到曹縣城裡走一走,看一看,他們有很多人,都沒來過縣城。

    可是,管事的人就不準進城。

    問原因,他們也不說。

    就說車快來了。

    濟甯來了汽車,你們坐車就得走了。

    實際是政府怕這些移民一旦進城裡了,在縣城裡再要起飯來了,再不走了,那事就不好辦了。

     俺家,俺爹帶着俺們開始緊的走,怕落下啦。

    後來看俺後面還有幾萬人,就不着急了。

    俺們走一走,歇一歇。

    俺爹心裡有數,保持着不前不後。

    俺爹心思一個是照顧好俺自己家;再一個是照顧一下世存爺,陳爺爺和武軍大爺,學強大爺。

     俺們還不錯,太陽還沒落山,俺們就到了。

    俺們到了,俺後面的人,一群一群的,一撥一撥的,都陸陸續續到了。

    俺們到了,俺們看到人家都坐那吃馍呢,俺們的餓勁也上來了。

    大哥一路上,遇到路旁有村子,方便的就進去要一點,有給地瓜的,有給苞米面窩窩頭,都是半拉卡幾的。

    有的還有馊味了。

    但對俺們來說,那就是最好的東西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饑了,餓了,人饑餓久了,那是看啥吃的都是好的了,隻要能吃到肚裡充饑,就行。

    俺爹把好一點的叫俺們小孩子吃,俺爹說,小孩子的胃不扛勁,吃了有味的,馊的,容易壞肚子,大人吃,沒事。

    俺爹俺娘吃那馊的,俺爹吃那地瓜都壞了,俺爹連皮都沒舍得扒,就那樣帶着地瓜皮,帶着馊味吃了。

     俺家人都吃了,孩子們肚裡不餓了,就高興起來。

    大哥二哥就找小孩玩起來,認識的,不認識的,就玩起丢手絹來。

    沒手絹,搞一個破帽子當手絹。

    被丢的人,要是沒發現,叫丢手絹的人抓住就得進圈内,要是丢手絹的當場被捉,那也得進去,進去就得出個小節目,要麼唱歌,要麼打個把式。

     “呀,這些孩子還挺會玩呢,”俺爹說道。

     “他爹,今晚上在就在這過夜了?” “你不在這過夜,你上哪去?”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咱今晚上還走不走了,要是不走了,那我還得趁着天不太黑,給咱這兩個小的孩子,準備個被呀。

    要是這樣,這兩個小的孩子到了夜裡還不得凍着啊。

    ”俺娘說道。

     “凍着?不能讓他凍着,那邊地裡有地瓜秧子,苞米稭,一會,我叫大孩子,家德,去弄點來。

    夜裡,冷的受不了了,不行的話,咱就攏點火烤烤。

    ”俺爹說道。

     “烤,那就得早點準備柴火了,要是弄晚了,這麼多人,都弄柴火,那這地裡哪來的那麼多柴火呀?” “哎,哎,王老二,走啊,幫俺接人去呀。

    ” “接誰呀?” “接誰?俺爹和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