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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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院,頓時看見飯廳裡桌子上的飯菜都沒動,玉蓮拿着掃帚在掃地,老黃坐在門檻上修一副鐵鉗。

    郭紹這才意識到,古代的高低貴賤是擺在桌面上的規矩一點都不隐晦,他年齡最小但是主人,主人沒吃飯别人都不敢動筷子。

     主食是湯餅,白面做的,這大概才是能留人的物質保障。

    在這個時代,饑荒餓殍之地自不必說,就是地方的土财主也舍不得常吃白面。

     吃過晚飯收拾妥當,玉蓮就趕着要走。

    郭紹見外面天色已黑,從後門出去到她家有一條光線不好的深巷,便起身道:“我送你。

    ” 玉蓮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郭郎早些歇着,明早我來做早飯。

    ” 郭紹堅持道:“東京隻是看起來太平。

    ” 玉蓮提起準備好的籃子,郭紹便随她從後門出去,外面就是一條巷子。

    這片商業街坊,前面臨街都是開鋪子,後面為了節省地方就隻是條又高又窄的巷子;商人工匠生活起居就在後面,常常把一些垃圾丢進巷子裡的陽溝,若是幾天不下雨沒沖走,巷子裡就會有一股難聞的惡臭。

     走在前面的玉蓮埋着頭,一副怯生生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時不時飛快地前後看一眼,生怕遇到熟人似的。

    郭紹走後面,便不動聲色地欣賞她的後背,其實她的身材線條很好,細腰柔韌,臀能撐起裙子形成很美的皺褶,哪怕裙子很破舊,但真正的好身材并不會被布裙荊钗掩蓋住。

    打着補丁的灰布交領上衣和白淨的脖頸形成了鮮明反差,倒讓人想起淤泥中的蓮花。

     “怎麼了?”玉蓮回頭見郭紹目光異樣,不禁了一句。

     郭紹搖頭,對前邊的一道門揚了一下下巴:“你到了,進去罷。

    ” “嗯。

    ”玉蓮似乎想說點啥客套話,愣了一下默默地逃進了陳舊的家門。

     竹編紙糊的窗戶上亮起油燈的光亮,忽然聽到“啪”地一聲巨響,接着是女人的慘叫,一個男人的聲音罵道:“沒臉沒皮的蕩婦!又偷漢子去了!”女人嘤嘤的哭泣小聲說着什麼,馬上又聽到什麼陶瓷容器摔碎的“叮哐”聲。

     “老子腿走不了路,耳朵還沒聾!有種你便和那奸夫勾結把老子害了!” 郭紹在外頭聽得真切,雖然同情玉蓮,但也是無可奈何。

    無論是誰聽到自己老婆和别人的風言風語恐怕也好受不了……不過天地良心他是清白的。

    興許那陳家漢子還沒完全明白自己的處境,他落到如今的田地要麼屈辱地苟且偷生,要麼一死百了,除此之外真的還可以怪妻子麼? 很快又聽得男人的聲音道:“酒!酒!沒酒了!” 玉蓮的聲音很小,聽不真,不知道說了什麼,頓時又聽到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女人的哭聲十分凄慘。

     郭紹聽罷大怒,低頭一看,旁邊有幾根柴禾,操起一根就向前走。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隻見玉蓮一手捂着臉,一手抱着胳膊滿臉淚水奔了出來,她看見郭紹頓時一愣。

     她馬上注意到了郭紹手裡木棒和臉上的殺氣,凄清的表情變成了驚懼,沉聲道:“你要作甚?四鄰都在傳流言,你把他打死了,官府會不知?” 屋裡的人喊道:“在和誰說話?” 玉蓮咬着牙,揮了揮手示意郭紹快走。

    就在這時屋裡人又嚷:“反正你那麼淫賤,去侍候那奸夫一整晚,不是就有錢買酒了?哈哈……” “咔咔”木柴竟也被郭紹捏得發出了牙酸的聲音。

    練習時能拉開三石強弓的臂力,若是揮起木柴照一個人打下去,恐怕不是骨頭斷就是木柴斷! 玉蓮屏住呼吸直盯盯地看着他的臉,她的目光亮晶晶的,等待着什麼。

    神色中有哀求,又似乎帶着興奮和期待。

     “我還沒有把握。

    ”郭紹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彎腰将手裡的木柴沉穩而輕地放到柴禾堆裡。

     玉蓮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沒有把握做甚?身強力壯又在軍中效力的後生,難道還沒把握打過一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殘疾人? 附近好幾扇窗戶都臨時亮起了燈光,這邊的動靜恐怕已經讓七姑八婆們産生了莫大的樂趣,紹哥兒的行蹤也難掩藏。

    正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