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平地泄水东西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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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獄滿了,畫地為牢。

    ” 使者沒辦法隻能照辦,抄家也就被順延了,随後他好聲好氣攜重資登門拜訪,卻吃了個閉門羹。

     使者哪敢招惹大長公主,日日到雅安府門前遞拜帖,連去三日,終于被任性的大長公主請了進去。

     曲陽大長公主那是先帝胞妹,深受先帝喜愛,先後有兩位驸馬爺,可惜兩位福薄命薄,皆是英年早逝,大長公主故道世上男人輕賤,配不上她,從此不再衷心情愛。

     曲陽大長公主喜愛江南風光,先帝便在蘇州城按她喜好,請來數千名匠打造了雅緻低奢的公主府,親自題字賜匾“雅安”。

     在蘇州,曲陽大長公主才是真正的“掌權者”,在她身後撐腰的是先帝,每一任蘇州知府走馬上任,都要率先去雅安府向曲陽大長公主請安,才可以在蘇州待下去。

     可你若說曲陽大長公主是地頭蛇,此話卻也差矣。

     曲陽大長公主雖強勢,卻也有柔情的一面。

    她不主動找州官的麻煩,那請安的規矩也不是她定下的,相反是那些州官自己整出來的。

    能被人恭維着,曲陽大長公主也樂此不疲。

     曲陽此人,極重民生,否則也不會公然拂了皇帝的面子,奈何皇帝也不敢動她。

    故而她本人是極其喜愛謝家,尤其是在縣衙裡當差的謝奉。

     曲陽無後,她欣賞謝奉那股子不慕名利的勁,樂意親近這小輩,謝奉的婚事有曲陽一半的功勞,也通過謝奉了解到更多有關謝玿的事情,曲陽對謝玿此人很感興趣,這也是她為何願意幫謝府,幫謝玿。

     使者自然是知道曲陽大長公主的份量的,一進雅安府,使者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言一行都在腦中過了幾百遍,生怕行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

     走進中堂,使者一擡頭,就看見了高堂之上,正襟危坐的老媪。

     老媪身着藕花小襖,碧色羅裳,頭戴一副翡翠頭面,面上略施粉黛,一雙眼不怒自威,端坐在堂中,大紅嘴唇緊抿,嘴角微微下拉,配上那一雙犀利的眼,隻看得使者雙腿一軟便忍不住要跪下。

     這威風凜凜的老媪,正是那位曲陽大長公主,已是古稀之年,可這周身氣度卻比她年輕時還要毫不遜色。

     不待使者說明來意,曲陽大長公主開了口: “人,我抓的,沒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放不了。

    你若有膽,此時便可啟程回複皇帝小兒;你若沒膽,就給我乖乖等着——送客。

    ” 使者一句話沒說,就被人客客氣氣請出了雅安府,來一趟,什麼也沒得到,甚至連曲陽大長公主抓人的動機也不清楚。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使者暗自生氣,他懷疑曲陽大長公主包庇命犯,可他沒有證據,隻能硬着頭皮在城主府住下,和曲陽大長公主耗着。

     期間曲陽依舊遛鳥賞花,閑來時召來謝奉一家三口逗逗趣,使者氣結,曲陽毫不客氣地回應: “這是從犯,亦要審。

    ” 直到使者抵達的第四日,經使者檢查過後,一封信送入謝家,謝家一衆才得知謝伯遠長辭的噩耗。

     謝老夫人當即兩眼發黑,謝奉之妻徐靜姝捧着信當即昏了過去,謝奉亦是急火攻心,扶着妻子,幾欲要站不住。

     在信的末尾,謝玿陳明謝伯遠屍骨将送還蘇州,他謝玿從今往後也與謝氏無關,不肖子孫謝玿拜上,頓首頓首再頓首。

     謝老夫人号啕大哭起來,一下子受了三件事情的打擊,她不知究竟是哭謝伯遠,還是哭謝玿。

     怎麼會不怪罪謝玿?孩子送去幾個月,再見已是天人兩隔。

    是謝玿這做叔叔的沒照顧好謝伯遠,亦沒做好弟弟,叫大哥忍受喪子之痛。

     可怎麼不會心疼謝玿?他一人在京城熬着,若非是無能為力,怎忍心叫謝伯遠出事?若非是被逼無奈,怎會與家族斷絕關系? 可如今,斷絕關系也沒有用了。

     謝府逢喪,卻因為是幼子,不可大肆操辦,隻在府内挂上了白幡,連停靈也做不到。

     如今謝府被全面封禁,這就意味着謝伯遠的屍身無法平安抵達謝府,小伯遠就算死了,屍骨也要再受一番淩遲。

     謝徐氏哭暈了兩次,謝老夫人祈求着謝伯遠能平安歸來,謝府,再次失去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翌日,清晨的霧氣還沒散去,謝府後門就被人敲響,小厮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見是一個面生的年輕送貨郎,腳下擺了幾個大籮筐。

     小厮看了看把門的府兵,又看向送貨郎,問道: “什麼事?” 那送貨郎有些緊張,面部表情十分僵硬,似乎是故意僵着頭不朝一旁的府兵看去,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我是來送菜的,你們府的老羅頭昨兒不是訂了兩筐子蘿蔔嗎?我給你們送來了。

    ” “老羅頭?蘿蔔?” 小厮一臉懵,低頭去翻了翻筐裡的蘿蔔,卻聞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怪味,當即嫌棄道: “你這蘿蔔不新鮮吧?都爛了。

    ” 一旁的府兵被吸引了注意力,方才那送貨郎送蘿蔔來,這謝府每日貨物進出就很大,盡查他累得慌,随意看了看就放行了。

    眼下這府兵又起了疑心。

     送貨郎幾乎要哭出來了,道: “大哥,沒騙你,你家主子就好這一口,你家主子見了得感動到哭起來。

    ” 小厮萬般嫌棄送貨郎,可看着眼前的貨,再麻煩也是廚房的事,便在府兵過來之前将送貨郎放了進去。

     送貨郎萬般感謝,雙手小心翼翼抱起其中一個籮筐,抱進門去,眼裡盡是感謝。

    那小厮也沒閑着,将剩下的東西都搬了進去。

     這送貨郎,正是冬時,蘿蔔下藏着的,是用布條纏了一圈又一圈的謝伯遠。

     原來他們在蘇州城外一個野渡口上了岸,派人進城一打聽,吓一跳,謝家成牢籠了,這下可怎麼辦? 孫考勤長籲短歎,提議要不就地掩埋吧。

    冬時死活不讓,他總覺得這樣做,對不起爺,也對不起資公子。

     他跑到一棵樹下去撒尿,愁苦着臉解褲腰帶,突然計上心頭。

     孫考勤一行人在城外等待,冬時給謝伯遠換了一身衣服,假裝父親背着死掉的孩子進城置辦棺材。

     守城的本不想放行,可小孩子屍體已經腐爛得很嚴重了,香臭混雜,十分難耐,守城的耐不過冬時的死纏爛打,放了行。

     進城後,冬時跑去布店扯布,他忍着惡臭和随意一碰都可能掉下一塊肉來的恐懼,将謝伯遠折疊一下纏起來,确定可以塞進籮筐後,他就打探着進謝府的法子。

     奔波了一天一夜,冬時終于進了謝府,謝伯遠也終于,葉落歸根。

     完事之後,冬時拒絕了謝府一衆人的邀請感謝,憨笑道: “城外還有人在等我,爺還在等我,正是艱難時,爺不曾輕看我,我也不想抛棄爺。

    ” 在謝府衆人的感恩戴德中,冬時離了謝府。

     開玩笑,謝府都要完蛋了,他怎麼可能還留在謝府! 并且孫考勤他們确實在等他,在進城前,冬時才知曉原來謝玿早将他們一行人的賣身契都交給了孫考勤。

    雖然沒有主子在,他沒辦法去官府銷奴籍,可賣身契握在自己手中,往後他們也算是自由了。

     冬時有些落寞,他其實不算完全撒謊,如果有機會,他還想再見爺和資公子一眼,想繼續服侍爺和資公子。

     各自分了些财産,其餘大部分交給孫考勤保管,希望有朝一日能還給謝家。

     領了錢和賣身契的人各奔東西,而冬時選擇跟着孫考勤,兩人一起,繼續踏上了向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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