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女命蒲苇柔韧且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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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月老在中間作聯絡人,由盧照率領的燕雲大軍,和濯王率領的南方遊兵,最終在洛陽城外彙合。

     一路上,借助神君之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軟硬兼施,沿途州官皆順服,一路上暢通無阻。

     他們聲勢過于浩大,所過之處家家閉戶,生怕惹禍上身,匪過如梳,兵過如篦,百姓對此多是敬而遠之的。

     然而也有走投無路者打聽之下竟請求入伍,天下誰做皇帝不還是一樣,那個不行,換一個也無妨,這一路走來,竟也壯大了不少,合計下來竟有六萬三兵馬。

     許多人參軍,還有一個理由——能吃飽,故而隊伍裡多是些面龐消瘦的散兵遊勇,正規軍其實也就威師将軍撥出的那兩萬。

     不過聊勝于無,若無嚴明紀律以及沿途補給,這支隊伍早就會潰不成軍。

    謝玿瞧着如今的光景,更是信心百倍。

     夜晚,謝玿坐在篝火旁,望着火光出神。

    資良瑜在他身旁坐下,問道: “在想什麼?” 謝玿反應了許久,一雙眼因火光而亮如晶石,他低頭抓起一根草在手上打結,又折斷,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迷茫。

     心緒太龐雜,似乎是終于從一堆亂麻中理出那一根線頭,過了半晌,謝玿才出聲回答道: “良瑜,你說皇帝要在封禅大典上處決殿下,這半月來,他過得好嗎?” 火光在他臉上跳動,明暗在立體的五官處交織,一晃大半個月過去,謝玿臉上的小傷已好得七七八八,眼角那道口子不出所料的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淺褐色的印子,隻有額頭上的傷遲遲不見好,用手去按還能感受到疼。

     資良瑜曾詢問他是否需要為他用上靈丹妙藥,看重容貌的謝玿卻拒絕了,說是留着長個教訓,随後他低着頭,紅着臉,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資良瑜會不會介意。

     資良瑜幾乎要愛死這樣的謝玿了,動情時那淡淡的痕似乎成了絕佳誘惑,引來一個又一個輕柔的親吻,落在眼角,撫平傷痕,又怎會介意? 資良瑜的目光黏在謝玿臉上,那一雙眼若望向謝玿,無論何時都顯得深情款款,他出聲安慰謝玿: “他好端端的,沒什麼大傷大病。

    隻是皇帝的瘋病愈發嚴重,呼風喚雨,好不威風,天師不聲不響,倒也沒再出什麼幺蛾子。

    宮中人人自危,皇宮成了一座枯骨新魂逃不出的墳。

    ” 謝玿的表情放松了些,可聽資良瑜提起皇帝,謝玿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厭惡,低罵了一句:“他死不足惜。

    ” “那妖道,再可憐,如今這世道,也與他無關了,是他自己迷了目,尋錯了人,緣何要禍害整個天下?” 他語氣裡添了幾分唏噓,輕聲道: “亦算不得是無辜之輩。

    ” 可頓了頓,謝玿問資良瑜: “我不明白,他大計已成,緣何還留在瘋帝身邊,日日醉生夢死,看似清醒,實則沉淪。

    為何?” 資良瑜的目光未曾移離,他盯着半垂的睫毛,定住的眼,昭示着主人心緒的不甯。

     資良瑜先是不理解謝玿為何會為天師着想,可若一個人看多了勾心鬥角機關算盡,也會被突如其來的純粹所愚弄。

     資良瑜想了想,語氣平和,帶着些開玩笑地意思道: “許是他不想活了吧。

    ” 謝玿聞言低笑着搖搖頭,沒再提起天師,隻低頭用細木條撥弄着火堆,無心地問着: “衛境會聽我們的嗎?” 資良瑜沉吟片刻,反問謝玿: “你覺得衛将軍是怎樣的人?你心裡應該有答案了吧?” 謝玿擡眸掃了資良瑜一眼,擡手将手中的木條丢進火裡,嘟囔道: “我沒底。

    ” 資良瑜見他有些置氣,打趣他道: “你一聲令下,我立即将人抓來你面前,随你處置。

    ” “可别。

    ” 謝玿湊過去給了資良瑜一掌,将一口濁氣呼出,歎息道: “真戲劇啊。

    ” 逃亡近半月來,謝玿拉攏來威師将軍,可衛茗那十萬大軍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裡,叫他坐卧不安。

     謝玿并不知皇帝召來衛茗的目的究竟是為對付太子和自己,還是為了體驗體驗烽火戲諸侯的快感。

    可他知曉若那十萬大軍一直留在京城,那才是真正的禍患。

     且不說屆時兩軍對上将是如何血流漂橹之景,那十萬張嘴,千餘匹戰馬,石山也會吃塌。

    就算有全國調度,無論是供給還是治安都會日漸癱瘓,最先淪陷的就是京城,随後像連鎖效應一般,拖累周邊城邦,是完完全全從内部自行瓦解。

     謝玿不認為如今瘋帝足夠清醒,他不忍看到這般局面,西北邊城已有局部摩擦,這隻是開胃菜,是真正開戰的訊号,謝玿不信衛茗聽到這個消息還能沉得住氣,故而他請月老代為傳遞。

     再加上,衛茗父親衛拒胡老将軍在南方,與南诏的戰争日益焦灼,雙方勢均力敵,朝堂對此态度冷淡,懷化将軍的叛變更是雪上加霜,衛老将軍一度敗退,無形中給衛茗增添了不少心理壓力,像兩座大山一樣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果不其然,本就牽挂父親的衛茗在聽見西北傳來的一絲風聲,他甚至連真假都不曾與月老辨過,就急吼吼去求見皇帝,鬧着要回西北。

     這個節骨眼,皇帝哪還允許衛茗跑了? 他一邊享受着手握兵權的快感,一邊瘋狂指使衛茗掘地三尺也要把謝玿找出來,一聽見衛茗請求回去,當即沉了臉,當着衛茗的面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又轉向天師尋求安慰。

     這般情形,天師又怎會慣着他? 天師已知謝玿所謀,謝玿一日不抓到,說明謝玿越是順利,他的大計越是趨于完善,他無需再哄着皇帝,眼下他終日高坐,吟誦渡世。

     若說他身上還有一點神性,便是此刻的返璞歸真。

     皇帝見衛茗執意離去,整日陰沉,身子骨越發不好,吐血喘不上氣更是如家常便飯,皇帝還要利用衛茗,他要抓到謝玿續命,要靠衛茗鞏固統治,可他不敢太過逼迫衛茗。

     他眼下唯一的聰明就在此處,眼見着天師作壁上觀無人相助,沉寂了十日的朝堂終于因為皇帝要留住衛茗而重新舉行朝會。

     隻可惜,滿朝文臣,噤若寒蟬,無一人敢提出建議,更别說勸說皇帝以國事為重。

     皇帝氣得當場拔劍,沖下堂來随手抓着宋益問他有何辦法,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就殺了宋益。

     是啊,那日逼宮,宋益與左敬等一衆文官并未參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