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昆冈有玉浦遗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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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扯不斷理還亂一團亂麻。

     在他記憶中,那一天的夜晚格外漫長,發生了太多事,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件是首要,哪件是次要,哪件事對他至關重要,是父母的死亡,是永遠失去的靈根,還是……梅時雨第一次救了他的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内容! 他腦子有點亂了。

     僵屍本來就是“沒”腦子的物種。

     旱魃想太多,靈智都快消耗沒了,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那是另一個“他自己”的聲音:你腦子不好使,起開,我來! 旱魃想都不想,就罵了回去:你腦子才不好使!你全家腦子都不好使! 另一頭的潇湘閣,李停雲都他媽氣笑了。

     梅時雨問他笑什麼,他隻能說:“笑我自己。

    我真傻,真的。

    ” 梅時雨又問:“那你現在……能把人家姑娘放開了嗎?” 李停雲接住了失足墜樓的女子,這本來是件善事,但他把人家的頭當顆球一樣掐在手裡,狀況看起來不太妙,再不松手,人就被他掐死了。

     女子卻堅強道:“我沒事啊……” 李停雲轉述:“她說她沒事。

    ” 手腕往後一折,把她的腦袋擡了起來,與之對視。

     梅時雨這才看清女子的容貌,隻覺十分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司無憂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停雲,隻見他微微蹙起眉頭,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奇怪,眼睛卻始終盯着自己不肯放過,看得她全身發毛,心裡有點虛。

     狐狸溜圓的眼珠子一轉,裝作敗下陣來,不看他了。

     李停雲略有些不可思議。

     記憶回溯,竟然對她沒用?他大肆窺探她的過往,卻看到一片空白,就算她意外失去了所有記憶,也不該這麼幹淨,連一絲一毫的痕迹都沒有。

     況且,隻要是個人,遭遇精神力入侵,必然有所反應,但她卻平靜得很,好似完全不受他人精神力的影響,這一招,對她壓根不起作用! 要麼是她自身靈魂足夠強大,要麼,就是她擁有異于常人的天賦。

     李停雲的猜測更傾向于後者。

     因為這個女人的修為實在太爛、爛到家了、爛泥扶不上牆!一個強大的靈魂,怎麼可能容忍自己混成這副熊樣,爛到這種地步?!還有她身上那股脂粉的濃香,也已經香得發爛、發臭、令人作嘔! 李停雲一松手,就像扔垃圾一樣,把司無憂扔了出去。

     人落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住。

     他轉頭問鬼王:“這人什麼來曆?” 十王“哎呀呀”歎了一聲,并不忙着回答,上前把司無憂摻扶起來。

     “世上竟有人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

    ” 一直以來保持沉默的薛忍冬突然朝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梅時雨走回李停雲身邊,低聲問他:“方才怎麼回事?” 李停雲搖了下頭,“說不準,有點古怪。

    ” 連他都說不準的事,大概是古怪中的古怪了,梅時雨心想。

     十王把司無憂扶起來,司無憂卻推開他,不要他碰,搓了搓身上摔疼的地方,又拍了拍裙子上的髒污,便像無事發生那樣,一路小跑到李停雲面前,仰頭看着他。

     朗聲問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年方幾何?家住哪裡?可有婚配?” 十王作攙扶狀的兩條胳膊維持原樣沒有放下。

     薛忍冬的沉默震耳欲聾,梅時雨比他更甚。

     李停雲抱臂站着,沒什麼情緒,獨獨他一個,竟比誰都置身事外。

     敷衍道:“咱倆不合适。

    ” 司無憂不解:“哪裡不合适?” 李停雲:“性别。

    ” 司無憂:“???” 事情開始朝着奇怪的方向發展。

     并且一發不可收拾。

     梅時雨恍然大悟,指着司無憂,“原來你是男人?” 莫非這就是李停雲方才所說的“古怪”之處? 男扮女裝,毫無破綻,怎麼不叫“古怪”呢? 簡直太有古怪了! “你……你這人,真是眉毛底下安倆蛋,隻會眨眼不會看!” 司無憂瞪他一眼,“你給我睜大眼睛,仔細看看!我當然是女人!如假包換的女人!” 說着,就要挺起胸脯、扭起腰肢、抛起媚眼,做出“風情萬種”的姿态。

     但,不待她有所動作,李停雲“跨嚓”一下擋在倆人中間。

     一張符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進司無憂體内,定住其身形。

     回頭看着梅時雨,非常不爽:“我說笑話呢,你也當真?” 梅時雨突然意識到,自己才真是鬧了個大笑話,頗覺不好意思,“好吧……原來如此。

    ” 此外,他注意到一個細節。

     李停雲用符的習慣,有别于常人,不是貼在身上,而是拍進體内。

     别人的符,是“外敷”,他的倒好,是“内服”。

     而且,他使用的符箓都很詭異,不似普通黃紙朱砂畫就,一旦接觸人體就會消失不見。

     簡直防不勝防。

     符術與咒術不分家,符箓上镌刻着咒文,往往代表着某種詛咒。

     例如,梅時雨所中的“陰陽咒”,實則就是兩者融合的産物。

     李停雲在這方面造詣高深,與他的煉丹技術相比,一個在山巅,一個在谷底。

     不,說在“谷底”,還高看他了,應該是在“海底”,海底兩萬裡。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的來曆,”李停雲目光掃過鬼王,“别再讓我問第三遍。

    ” 十王立刻正色道:“常言說,英雄不問出處,那美人,又何必打聽來路?難道太極殿殿主廣尋爐鼎,還會挨個問其來曆?來頭不小,就不敢收了?” 梅時雨一聽“爐鼎”二字,面色就沉了下去。

     笑容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李停雲果然喜上眉梢。

     “這麼說,她是爐鼎之身?” 這一刻起,他看司無憂的眼神就變了。

     從看一坨爛泥、一件垃圾,變成打量一樣上等的祭爐耗材。

     “殿主,”薛忍冬看準時機,冒了個泡:“她不單是爐鼎,還是絕品爐鼎。

    屬下此番來地界,正是得到了消息。

    ” “絕品爐鼎”四個字,瞬間挑動李停雲敏銳的神經。

     司無憂察覺他打量自己的目光一變再變,但從始至終都沒把她當作一個“人”來看。

     那道“定身符”,直接打進她血肉之軀,是由内而外生效的,她先是感到心跳驟停,血液凝滞,失去了呼吸,然後才發現,四肢都動不了了,身體似紙紮人一般,不受控制地緊緊繃直。

     活着的靈魂困于僵死的軀殼,窒息感令她産生瀕死的錯覺,直到符箓失效,方能解脫。

     太折磨人了。

     司無憂想哭,又哭不出來。

     還有,她最擔心的是,時間一長,她身上會不會生出幾塊難看的屍斑?! 一想到有可能毀容,她就比死了還難受。

     比起毀掉容貌,她甯願一頭撞死! “絕、品、爐、鼎?” 李停雲捏住司無憂的下颌骨,居高臨下仔細觀摩,似在鑒定名器之真僞優劣。

     一個并不帶有褒貶意的詞,因他森寒的語氣,蒙上一層強烈的、負面的感情色彩。

     梅時雨從中聽出一絲切齒之恨。

     卻不知他的恨意從何而來。

     搜集爐鼎,不是他一貫的癖好嗎? 太極殿殿主這項“不良愛好”早已人盡皆知。

     世上總有心術不正之人想要走捷徑,千方百計尋覓爐鼎與之雙修。

     李停雲屬于其中最瘋狂的那一個。

     一樣東西,隻要他想要,就沒人能搶得過他,哪怕别人已經攥在手心了,都能被他從手指縫裡摳走,摳不走,就剁手。

     反正,他看上的,都得是他的,他也不挑,有主的、沒主的,他都要。

     爐鼎本就罕見,絕品爐鼎更加稀有,這樣一來,他一個人就已經“供不應求”了。

     在他喪心病狂地掠奪之下,休想再有第二個人分一杯羹,搞得别人連歪門邪道都走不成。

     不了解内情的,以為他色欲熏心,紛紛祝福他早日*盡人亡。

     了解一點内情的,才知道他是用活人煉丹,取之盡锱铢,用之如泥沙! 梅時雨以為,絕品爐鼎之于李停雲,無非也是他用來祭爐的耗材罷了。

     唯一的特殊之處就在于,這種耗材質量更高,或許有希望拯救一下他稀爛的煉丹技術。

     但很遺憾,他以為的,是錯的。

     所有人都錯了,錯在想當然。

     他們太相信李停雲是個神經病了,就算他用炮彈打螞蟻,也不覺得奇怪。

    那麼,即使他找遍全天下的爐鼎,都隻為将其送進煉丹爐,再一抔灰端出來,迎風揚了——又有什麼稀奇? 誰能想到,李停雲尋找爐鼎煉丹,重點在于“尋找”,而不在于“煉丹”。

     他對“絕品爐鼎”锲而不舍地追尋,尋的是仇。

     血海深仇。

     隻因為他這些年找到的“爐鼎”,始終不是他要找的那件“絕品”。

     所以,他才把那些沒用的家夥,全都扔進了煉丹爐。

     物盡其用而已。

     李停雲拿爐鼎活體煉丹,梅時雨說他殘忍,一步一步教他如何走上正道,但梅時雨不會知道,李停雲就算不當着他的面把那些人燒成灰,也會在背地裡放幹他們的血。

     甯可錯殺千萬,絕不放過一個。

     幼時,李停雲曾在妖道嘴裡第一次聽到“絕品爐鼎”這個詞。

    從那時候起,他就把這四個字牢牢記在了心裡。

     舊事重提,那個令他痛苦到選擇遺忘的夜晚,在那個夜晚裡發生的所有事,全都繞不過去—— 喜歡我,穿書反派,溫柔師尊請留步請大家收藏:()我,穿書反派,溫柔師尊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