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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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恰好到了準點,城堡最高處的鐘樓上,一個鍍金小人忽然動了起來,将銅鐘敲得嗡嗡作響,随之整個寂靜城堡像是從詛咒中被喚醒。

    廣場上噴泉開始流淌,花木婆娑搖曳,吟遊詩人将短笛舉到嘴邊,撐着洋傘提着蕾絲裙擺的貴婦人在街上行走,甚至還有牽着狗的憲兵慢慢踱步。

     蘇晏驚訝地看着這座由無數齒輪操縱的大型活動機關,不得不贊歎數百年前的歐洲人對精密儀器的制作能力。

     朱賀霖見他面露詫色,暗自得意,指着其中一個站立不動的少女,道:“本來這個小人兒聽到鐘聲便會跳舞,也不知是哪處壞了。

    ” 蘇晏頗感興趣地摞起寬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拈起少女的裙子:“或許是輪軸潤滑不足,卡住了,我瞧瞧。

    ” 他見太子不拘小節,說話又随意,左右沒人的時候幹脆也不稱“臣”了,還是用“我”比較習慣。

     朱賀霖見那異國少女人偶蓬圓的裙裾内,雙股雪白逼真,薄薄的粉色亵褲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兩頰微熱,有些尴尬地别過臉去。

     本朝民風雖開放,宮中對年幼皇子的教育卻極嚴謹,書畫之類的東西,更是不敢污穢太子耳目。

     朱賀霖畢竟隻是個十四稚齡的少年,不曾近得女色,本着“非禮勿視”的先生訓誨轉過頭,正好對上了蘇晏神情專注的側面。

     這一看,竟怔怔地移不開目光。

    蘇晏的側臉線條流麗有如工筆畫,雙唇略顯單薄,唇角習慣性上翹,似乎總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端的是未語先含情,無言亦風流。

     朱賀霖有些失神地看着他濃密輕垂的睫羽,冠帽中幾絲烏發因奔走而滑落下來,被薄汗打濕粘膩在頸後,愈發黑白分明。

    忽然鬼使神差地想,父皇那麼多的妃嫔,個個色若春花,可跟他一比,便都成了紙折絹做的假花。

     “果然是卡住了,鍊條壓得有點變形,等會兒刮幹淨灰垢,再上點油……”蘇晏一轉頭,見小太子正眼神怪異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抹了把臉,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朱賀霖頓時清醒,不免有些惱羞成怒,粗聲粗氣地道:“你會?那你來修,修不好拿你是問!” 蘇晏斜睨太子:“我若是修好了又當如何?你敢不敢跟我作賭?” 朱賀霖果然被激得下颌一昂:“賭就賭!你要是能修好,這座鐘就賞你了!” 蘇晏嘿嘿一笑,小樣兒,你輸定了,電腦咱都拆過好幾台了,一座老式鐘算什麼?當下找來幹淨的狼毫圭筆、細鐵鈎、尖嘴鉗子,拿茶油代替機油,動作利落地開工。

     沒兩下,又嫌常服袖子寬大累贅,摞了還老往下掉,幹脆整個绾起來别在肩頭,露出兩條骨肉亭勻的胳膊。

     朱賀霖半蹲在一旁看他修理,隻覺白花花的晃眼,忍不住腹诽:一個大男人,生得這麼白做什麼?細胳膊細腿的,怕是連把刀都拎不起來,沒出息。

     “搞定,小case啦!”蘇晏丢了工具,拍了拍手上的灰,忽然發現說漏嘴,忙對露出疑惑之色的太子幹笑兩聲,“那是我家鄉方言,意思是完成了。

    ” 朱賀霖半信半疑地哼了一聲,把指針撥到準點。

    高處的鍍金小人又開始敲鐘,整個城堡躍然而動,那個站在噴泉旁邊的的少女慢慢彎了彎腰,旋轉着跳起舞來。

     蘇晏解釋道:“剛上的油,動作有些生澀,過會兒就好。

    ” “嘿,真修好了!” 見朱賀霖樂不可支地趴在上面擺弄,蘇晏不禁失笑,小鬼畢竟是小鬼。

    頓時起了逗弄他的念頭:“臣既然修好了這座鐘,殿下該不會忘了剛才的賭約吧?” 朱賀霖這才想起來,看看眼前巧奪天工的珍玩,很有些不舍,轉頭又看看蘇晏一本正經的神情,猶豫片刻,咬了咬牙:“這本是父皇送我的……大丈夫一諾千金,如今就賞你了。

    ” 他舍得給,蘇晏還不敢收呢,莫說小鬼送得肉痛,就說這皇帝禦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