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草长莺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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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舷的就職舞會是臨時舉辦的,他是被推上去不得不參加這場喧鬧的宴會。

    為此他提前從北平回來,一落地就被埋伏的殺手暗地刺殺。

     來到琪安娜舞廳的包廂後,他要孫明黎做的一件事是揪出殺手,不問緣由直接處理了。

     今日是他要風光的日子,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幹擾到他。

     隻是他沒想到,會有人誤打誤撞地闖進這間危險的房間。

     孫明黎遲遲不歸,易舷需要有人幫他止血,他放過了不速之客。

     錦徽給他包紮的手在顫抖,幾次不小心都弄疼了他。

    易舷忍不下去,不介意多處理一個人。

     但是,她掉眼淚了。

     像珍珠一樣的眼淚,噼靂啪啦地往下掉。

     她說她害怕,不害怕他,是害怕他死了牽連到她。

     小姑娘蹲在地上整理酒精和紗布,淚眼婆娑地楚楚可憐。

    她說她害怕,但還是敢正視他的目光,盛滿淚水的眼睛裡是請求。

    強烈的生存意志讓他放下心防,萬般愁緒下竟然能生出一絲“好像吓到她了”的慚愧感。

     他死了會牽連到她? 他不相信一個普通富貴人家的小姑娘會想到這一層。

     他搜捕了腦中所有的人際關系網,确認在自己的認知中并沒有她的存在。

    他選擇暫時放過她,但不是縱容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就職演說時。

    他不經意看到坐在角落裡的她。

     西式的舞會上,她的襖裙格格不入,珍珠和寶石在她的身上又十分的高貴亮眼。

     如果說,硬要在全場找到與她衣着相配的人,放眼望去隻有他。

     小姑娘氣鼓鼓地看他,兇猛的直視,埋怨的神色已經溢出來了。

     小動物不是猛獸。

     小姑娘的直視對他毫無威脅,反倒激起他強大的好奇心。

    他很想知道,這隻小動物的獠牙有多長,能咬到什麼獵物。

     他看她對着一瓶果汁高興的露出銳利的牙,看她咬着吸管欣賞女人們的洋裙,看她禮貌拒絕邀請她跳舞的男人,看她時不時地看向他似在思考些什麼…… 歌舞升平時,她是天上月。

     孤獨又從容地看着每一個沉寂淤泥裡的凡人。

     秦煜來了,小姑娘的身份揭曉。

     徽兒。

     他在心裡咀嚼這個名字。

     他在考慮應該要永久的放過她,别給自己找麻煩。

     可是她卻跑到他身前,揚起的頭發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她眨着眼睛對他笑:“謝謝易先生的款待,我會牢記在心的。

    ” 多聰明的徽兒。

     她的保證成為很久之後他都無法遺忘的樂趣。

     他在她離開的背影中目光流轉,流轉,流轉…… 再次遇見她是在古早糖食店,她對着糖果眼睛發亮,對着他卻是躲閃不及。

     他給她買,她毫不留情的拒絕。

     他承認,自己的這次主動不懷好意。

    人總是要先接近才能留下印象,他想在她的腦海裡留下印象。

     事實證明,印象留的還不錯,她肯相信他的能力,請他幫忙。

     富貴格格總想用金錢了事,這是她的能力,也是她區别其他女人最大的優勢。

     不講風花雪月,不談樣貌才情。

     她是個很聰明的人,她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優勢,得到名為“合作”的平等。

     她一直在追求平等,時至今日也在追求自己心中的公平。

     關于婚姻。

     易舷做了一件不恥的事。

     她求他幫忙找到她的心上人,他知道這個心上人在哪裡,但是他撒了謊。

    他知道她面臨逼婚有多艱難,所以他故意釋放了信号——他是她最合适的丈夫候選人。

     是的。

     一見鐘情的故事太老套了。

     最開始的他稱不上對她有多大的情愛,他隻是單純的想要她而已。

     不問過去,不許将來。

     這是他對她心動的原因。

     她對他無條件的信任,是他最大的榮譽感來源。

     他多久沒有這種名叫“虛榮”的榮譽感了? 小時候無論學習是否優秀,他的上面總有一個更厲害的哥哥,他沒有被誇贊的機會。

     少年時紙醉金迷渾渾噩噩,他是金錢堆起來的浪蕩子,别人隻認他手裡的錢,不認他這個人。

     情窦初開,他找到了自己世界的中心,他覺得那個人會為他驕傲,卻慘遭背叛。

     一系列的變故,讓他走到今日成為一種理所當然。

    他機械性地去做被命運安排好的事,一步一個腳印,完成人生給定下的目标。

     父親亡,是父親活該。

    從父親抛棄母親開始,這種結局早有預料。

     易家倒,那就搶回來。

    哪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什麼振興易家,什麼為父報仇。

    他沒那麼大的責任心。

     他從不以易家為傲,父親也未以他為榮。

     榮譽感和滿足感在他的生命中早就消失殆盡了。

     就在要徹底消失時,她出現了。

     她會脫口而出說他厲害,誇他聰明,誇他是最好的丈夫。

     她說她努力去做個好妻子。

     平等的,他也要做個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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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被她依賴,想被她視為偉岸的高牆,想證明她的選擇沒有錯。

     他會無條件的包容她,直到關注變成偏愛,直到偏愛轉換為全部的愛。

     他開始吃她心上人的醋,開始心虛自己以前的情感,開始自卑自己卑劣的過往。

     看她和自己鬧别扭,他會冷戰。

    看她不理自己,他會強迫她看自己。

    看她總是為别人考慮,他會生氣自己為什麼沒有那樣的待遇。

     他有時會着急,想過用惡劣的手段直接占有她。

     他有時也會等待,漫長歲月他總相信她的滿心滿眼都會是他。

     小動物的獠牙不長,正好能啃食在他的大動脈上。

     他以為自己可以成為她永久的依賴,可是他錯了,是他在依賴她。

     依賴她對自己每一次的笑,依賴她總是對自己勾手指,依賴她哭唧唧的找她抱怨這個世界不好。

     他的情感随着她的情感在波動,他的選擇随着她的選擇在變化。

     而她呢? 她實際上一直在依賴她自己,她才是足夠高大的大樹,守護着呵護着他難得湧起的滿足。

     他愛她,愛到心滿意足。

     ----------------- 大雨傾盆,易舷從旭華飯店帶回來的巧克力小蛋糕已經軟塌塌了。

     他到家已經超過一個小時,錦徽還沒回來,眉宇間已經皺出深深的一條印記。

     丁叔已經派人出去找了,得知錦徽最後是從旭華飯店離開的。

    易舷已經預感到什麼,有一種想抓抓不住的感覺。

     警察廳的人為了讨好易舷,送來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