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闯入之物

關燈
    “天選之人……” 黑死牟緩緩念叨了一遍這個詞彙,手中的刀微微擡起,卻遲遲沒有斬出下一擊。

     千頭萬緒的思想在他的腦海中翻湧不休,讓他有些茫然,甚至分不清自己如今是怎樣的心情。

     能将無一郎那個孩子看做天選之人的,無非是沒有遇見過真正跳脫常理之外的、生而集衆神寵愛于一身之人…… 隻有那個人,才能當得起“天選之人”的稱謂吧。

     在那舉世無雙的神之子面前,其他人都隻能匍匐在他的光輝之下,與那些碌碌無為的庸人無異。

     但是,有一郎卻願意将弟弟視為“天選之人”,深信對方是“特别”的,并為之歡欣和自豪。

     為何他能如此甘為平庸呢? 黑死牟無法理解,他從不允許自己認輸。

     他目光深深地望向急促喘息着與自己對峙的有一郎,懷着一絲疑慮和探究。

     面對才能遠超自己的雙胞胎弟弟,身處同樣不公的境地,這個孩子做出了與他截然不同的選擇。

     不是憎恨和嫉妒,而是信任和……守護…… 有一郎走上了與他完全相反的道路,也向他揭示了他未曾考慮過的另一種可能性。

     或許更加完滿的可能性…… 一條隻要放下相争的執念稍退一步,以兄弟之情作為依托相互扶持,便可以預見到的,更加寬闊平坦的道路。

     不!絕無可能! 黑死牟猛然擰緊眉頭,咬緊牙關,為自己意料之外的動搖而感到困惑和惱怒。

     他怎麼能允許自己認輸? 尤其是……面對那個人! 恍惚之間,緣一那張臉再度清晰地浮現在他的眼前,那張無波無瀾的、從來連細微的感情波動都不曾示人的臉…… 數百年歲月流逝,記憶中父母妻兒的臉早就模糊不清,隻有這張最想忘記的臉仍然鮮明如初。

     夠了!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非常讨厭你。

     隻是看見你的臉就想要嘔吐,隻是聽到你的聲音就憤怒不止,頭痛欲裂。

     像你這樣的人,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降生下來。

     你隻是存在于此,就會打亂這世間的條理,讓别人的艱辛努力都淪為愚不可及的笑話。

     好恨!好恨! 為什麼你總是讓我顯得如此凄慘? 為什麼我和你會如此不同? 一想到要對你認輸,我就激憤得不能自已。

     黑死牟忍受着胃部湧起的惡心感,使勁晃了晃腦袋,像是要将什麼讨人厭的東西從大腦裡甩出去。

     他緩緩握緊手中的利刃,看向有一郎的眼神變成了失望和憤怒。

     這個孩子已經選擇了跟他截然不同的道路,像是與他完全對立的、誤入歧途的另一個自己。

     好似人生的道路在某個岔路口一分為二,通往互相背離的方向。

     兩者從此分道揚镳,卻又跨越了遙遠時空的距離,雙方站在迥異路途的兩端,在此時此刻針鋒相對。

     黑死牟迫切想要讓有一郎認清楚,他的選擇是愚蠢的、大錯特錯的。

     那條看似輕松平坦的道路,無非是軟弱無能的退避和妥協而已! 他絕不認同這樣的選擇,否則的話,就是否定了自己這數百年來所作所為的意義,讓自己抛棄一切所追求的東西成為虛妄。

     這是……理念之争! 黑死牟收斂了所有的表情,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他選擇的是一條永不停歇的、所向披靡的道路,即便成為這副醜陋的姿态,也在所不惜! 他始終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 在時刻變換着的建築之間,悲鳴嶼行冥、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三人正向着無限城的中心艱難奔行着。

     自從完成對手匹配之後,鳴女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這邊,通過城市内無處不在的視野遙遙感知着他們的動向。

     纖細的左手緊緊抱着琵琶,右手持着撥子飛快撥動着,急促而熱烈的樂聲高昂地回蕩在無限城中,令人心潮澎湃。

     就請三位客人們玩一場音遊吧! 鳴女姿态端莊地跪坐在高台之上,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内心卻在激動地歡呼雀躍着。

     她今天也想熱情好客一回! 堕姬一手托着腮坐在一旁打哈欠,累默默背對着她們,漫不經心地翻轉着手中的蛛絲。

     在交錯的綢帶和密集的蛛絲包圍下,這裡甚至有種歲月靜好的氛圍。

     遠處,正在被鳴女熱情招待着的三人,這一路上可謂是精彩萬分。

     此時他們正順着一條長長的廊道拔腿狂奔着。

     “咦?總感覺……腳下是在動吧?” 甘露寺蜜璃低頭看了眼地面,身體如同彈簧一般矯捷地彈起,一腳踹飛了盡頭的門。

     然後,整個人去勢不止地沖出門戶,一腳踩在…… 糟糕,踩空了! 本來連接着另一座建築的廊道在他們前進的過程中已然調轉了方向,通向了深不見底的大坑。

     “诶?”甘露寺懵懵地眨巴了下豆豆眼,然後及時抓住門框翻身躍起。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呀啊啊!”她穩穩落在廊道頂上,額頭上滿是汗水,臉上卻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

     “什麼嘛,我才不會中這樣的陷阱呢!”她揮了揮手中柔軟的長刀。

     “咔嚓嚓”的聲音急促地響起,腳下的廊道忽然飛快地旋轉起來。

     “哇——”甘露寺蜜璃差點被甩飛出去,趕忙手腳并用地緊緊扒住了木闆。

     悲鳴嶼行冥穩穩站在廊道的盡頭,向着對面的建築抛出了手中的闊斧。

     帶着鎖鍊的闊斧牢牢卡在木質建築之中,成為了連接兩邊的橋梁。

     “抓緊時間!”他大喊一聲。

     伊黑小芭内一馬當先,一腳踩在鎖鍊上跳向對面的建築。

    甘露寺緊随其後,并且熟練地避開了一道憑空出現在身前的門戶。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跳過一道道陷阱,終于腳踏實地地踩在了木質地闆上。

     這一刻,腳下的建築驟然急速活動起來,讓三人的身體猛然前傾。

     “建築在往後退!”伊黑小芭内站穩後便向前沖去。

     “跳過去!”悲鳴嶼行冥沉聲道。

     淩亂錯落的建築物飛快地變動着,如同琴鍵一般高低起伏,同時又無規律地向前後左右位移着,甚至開始翻滾起來。

     一道道門戶憑空在腳下乃至半空中出現,稍不留意就會墜入更深的地方。

     平直的地闆時不時高高彈起,反應稍慢就會被彈飛出去,或是變成豎立在面前的牆壁,一不小心就會撞在牆上。

     “哇啊啊——這到底是什麼啊!” 甘露寺在瘋狂跳動的地闆上蹦跶跳躍着,在躲開一根轟隆隆撞來的柱子後,“嘭”的一聲撞在了一道憑空冒出的門戶上。

     “生——氣——”她氣呼呼地鼓着臉頰向下落去,鼻孔中流出一溜血液。

     “甘露寺!”伊黑小芭内抱着她落在旁邊的地闆上,腳下卻忽然出現了一扇敞開的門。

     兩人反應極快地各自跳開,但賴以立足的地闆卻開始大幅度傾斜,将要由平直變為豎直。

     “往上!”他們向上方彈跳過去。

     下一刻,腳下的地闆忽然急速上升,讓二人一下子失去了落腳點。

     咻—— 兩人向着更深處落去,最後落在了某個最初的位置。

     常回家看看~ 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面面相觑,一隻鎹鴉在他們頭頂上“啊啊”叫着飛過。

     “讨厭——又掉到這麼下面的地方了!”甘露寺擡手捂臉,“可惡——” “欸?!悲鳴嶼先生呢?”她忽然跳了起來。

     “分開了。

    ”伊黑冷靜地仰頭觀察着路線,“分頭行動或許更好。

    ” “原來如此!”甘露寺再度變得元氣滿滿起來,“再來一次,下回一定不會再讓那個家夥得逞了!” 兩人再度出發,繼續與變幻莫測的地形鬥智鬥勇。

     悲鳴嶼行冥通過鐵鍊将自己固定在建築之上,沒有落回原點,但是也在随着飛退的木樓向後倒退着。

     他迅猛地一躍而起,甩動鎖鍊将沿途的一切阻礙統統破壞掉,身體如同炮彈一般橫沖直撞,越過一層層陷阱和障礙。

     隻不過,即使各種障礙物對他而言算不上麻煩,這一路也依然無比坎坷。

     有時候在抵達一處位置後,前方的路已然拉遠了距離,沒辦法抵達,畢竟他不會飛。

     所在之處如同伫立于茫茫黑暗中的孤島,讓他不得不一次次調換方向,改變路線。

     在無時無刻不在變動的地形中,每前進一段距離都殊為不易,稍不注意就會功虧一篑。

     悲鳴嶼行冥仰起頭來,白色的盲眼似乎透過層層阻礙看向了琵琶聲傳來的地方。

     這樣遠的距離……要抵達那裡,需要耗費太長時間了。

     “這種與全世界為敵的感覺……”他攥緊手中的鎖鍊,感到十分棘手。

     他不懼與任何強敵正面對戰,但面對這種明擺着是要利用地形拖延時間的戰術,他也無可奈何。

     其他人正在浴血奮戰,時間越久傷亡越大,他必須盡快找到解決辦法才行。

     “仔細觀察,看穿一切吧!” 悲鳴嶼行冥保持着鎮定的心态,集中所有感官留意着周圍的一切細微變動。

     隻要能夠更加精準和快速地判斷出地形的變化趨勢,就能找到最佳的路線。

     在全神貫注的感知之下,他似乎在慢慢進入一種奇妙的境界。

     與此同時,珠世和愈史郎已經隐藏身形摸到了鳴女所在的高台旁邊。

     “珠世大人,前面的路被綢帶封住了!”愈史郎小聲說道。

     珠世遙遙觀察着周圍的情況,點點頭輕聲道:“這應當是上弦之陸的能力,看來他們早有準備。

    ” 她微微蹙起眉來,神色有些困惑和憂慮:“沒想到鬼之間也能如此合作無間嗎?”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種問題的時候,她盯着前方的綢帶沉吟片刻,慢慢擡起右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