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两个老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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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的聲音跟她身體不搭,高亢,有氣勢:“我要生三胎!生三胎!擁護三胎政策,我還能做貢獻。

    ”說完,她讨好地看着羅主任,等待他表态。

     羅主任向褚照天詢問:“兄弟,你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她這樣子正常嗎?” “你放什麼屁呢?這……這模樣,你說她正常?” 羅主任不知道摁了一個什麼機器,花間嗞地響了一聲。

    忽然,蝶飛蜂驚,花叢裡躍出兩個粗壯的男護,幾個縱躍就到了女病例跟前,抓小雞似的,把她拎走了。

     褚照天心念猶如電轉,大聲道:“正常了,她很正能量了。

    ” 羅主任立即喊道:“送回病房吧。

    ” 褚照天這才捯過氣,說道:“年齡這麼大了,也想着要多生孩子,這還不夠正能量?” 羅主任笑道:“你終于知道正能量了。

    ” 褚照天不敢擡杠,點頭道:“知道了。

    ”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剛才若不及時說出正常,正能量,不知女病例會受到什麼正能量治療。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王慈雪關切地看着女病例被男護送往住宅區的方向。

     羅主任又和藹地問那個男病例:“大作家,今天你有什麼心得體會?” 男病例的精神飽滿,笑呵呵地答道:“我無聊地寫出了傷痕文學,自以為是揭露醜惡,苦難,悲劇,這讓我一直不能成為二皮臉。

    要是年輕讀者接受了我的反動宣傳,就使我們民族都成不了二皮臉,成不了二皮臉,我們民族就無法抵擋災難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 他的笑,看起來叫人瘆得慌。

     這位男病例可能在花園裡太久,見到人就想說話。

    要麼是他把話多,當成态度端正。

     所以,他把話又倒過來說了一遍:“要是作家隻揭露陰暗,批評社會醜惡,一昧地自省反思,而不是贊美現實,讴歌苦難,忘卻天災人禍,我們就沒精神活下去。

    活不下去,就不能成為二皮臉,那麼,我們民族就經不起未來的災難禍患,紅塵人就會絕種。

    要扛起苦難,必須成為二皮臉,善于忘卻,不去反思。

    我書寫民族的苦難,就是民族的罪人!” 檢讨批判完自己,他又說出他自以為是的新發現:“羅主任,我認識到了,歌頌才是創作的本質,理解到這一點,寫作就是又爽快又輕松又正能量的事業了。

    ” 羅主任顯然不滿意他的回答。

     而褚照天不知道前因後果,聽不懂是怎麼回事,問道:“他是什麼病?” “反社會認知錯亂症。

    ”羅主任回答道。

     “不會吧,他說得挺好啊,挺正能量。

    ”褚照天如法炮制。

    他聽羅主任說的病症,跟罪行似的,其治療手段輕不了。

     羅主任沒拂他的意,按出一聲嘯叫聲。

     花間又冒出兩個男護,把男病例送回住宅區。

     褚照天不知這萬花叢中藏了多少跟黑白無常工作性質相同的索命護士,隻覺得這花園像修羅場,閻王殿。

    便聲稱困乏,要休息一下,明天再參觀宏圖園區和複興園區。

     ******* 路上,羅主任主動介紹了兩個老病例的病因。

     那個女病例是知青。

    在結束了轟轟烈烈的打砸搶運動後,又響應号召上山下鄉插隊,去的是一個具有光榮傳統的老區,老區都很貧窮。

     城市女孩跑到窮山惡水,跟嫁到愚公家當小媳婦兒一樣,挖山不止,修梯田,修水庫。

     女病例加入鐵姑娘隊戰天鬥地,冬天長凍瘡,夏天得瘧疾。

    吃不飽,還要鬥志昂揚地背着二百斤的背兜送公糧,歡快地用口哨吹着揚鞭催馬送糧忙。

     可生活實在是不方便。

    不走六七十裡山路,就别想找到供銷社,去買一刀草紙,買根月經帶。

    後來,她見别的知青招工參軍推薦上大學走了,才明白是自己的家庭成份影響了她回城。

    她去找公社說理,振振有詞搬出出身不由己,道路自己選擇這句權威的話。

     “是啊,你選擇了紮根農村一輩子啊!”公社一句話,就把她頂到姥姥家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那時候也有正能量,隻是還沒有正能量這麼美妙的名兒。

    公社許諾,讓他在她身上紮一下根,明年有招工指标,就推薦她。

    為了得到這個機會,她讓他紮了。

     可推薦要從最基層開始,由生産隊推薦到大隊,再由大隊推薦到公社。

     于是生産隊要紮,大隊要紮,紮完了吧,招工指标又被别的知青搶走了。

    因為每年都層出不窮的知識青年來到廣闊天地裡大有作為,而他們唯一作為就是奪走女病例的指标。

     多次失望,化成了絕望,她嫁給了生産隊一個複員兵。

     好在沒兩年就包産到戶了,能吃飽穿暖,雖然有過返城浪潮,她也沒動心。

     她感激複員兵老公,老公是她的大救星,勤勞能幹,蓋了房子,給了她一個家,不嫌棄她被三級幹部紮過根。

    加上有了孩子,她不可能為了返城,丢下親人不管。

    這時,她真心實意決定紮根農村了。

    在她生下第二個孩子的三個月後,出事了。

     那時,計劃生育在天高皇帝遠的山區嚴格到什麼程度呢?隻要超生,有房子的拆房子,有耕牛的牽耕牛,有豬有雞,統統沒收。

    據說公社計生辦也很無奈,他們要聽縣計生委的,控制人口,控制生育,是國策。

     可是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控制又不好控制,怎麼辦呢?他們就防患于未然。

     計生辦決定上門服務,結紮! 對于靠天吃飯,而又走不出大山的農民來說,生孩子,等于是生的希望,也是生的勞動力,生的養兒防老的保障。

    女病例的老公自然還想生,承包後的農村,不像城裡人吃定量,在大山裡開荒種地打獵挖中藥,都能養活孩子,他已經找到了偷生三胎的辦法。

     有一天計生辦來了大群同志,對正忙農活的女病例進行了一場圍追堵截式的捕捉,終于在三線廠外面的田地裡,把她逮住,當場扒光了,剝光了,在工人農民聯合起來的衆目睽睽之下,表演了現場結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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