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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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也是蕭明月第一次見阿爾赫烈射箭,百步之外,三矢連發皆為分箭。

    他用的不是骨矢,而是堅硬無比的鐵镞。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呼之聲,現場女子就屬柳文嫣射箭最好,她都難掩面上詫愕更遑論其他人。

    家中父兄曾與她說過,整個南北軍就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百步穿楊,像阿爾赫烈這般能碎矢的,隻怕更難找出相争之人。

     女娘們心思敏感、細膩,在遇見氣概豪邁且身懷絕技的男子時,難免漸生情愫。

    柳文嫣望向阿爾赫裡的眼神不知不覺地柔和起來,她崇拜的強者,大抵有了一個輪廓。

     蕭明月算是明白了,那日阿爾赫烈為何說她的分箭之術是朝學暮成的東西。

     有些人,天生為強者。

     但是她不屑。

     *** 彼時蕭明月遠離校場,她欲穿過叢林小道回雲滄苑,卻不料碰見了阿爾赫烈的仆從,烏格。

     烏格看清迎面來人且是獨自一人之時,他突然狂笑起來。

     蕭明月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烏格顫着滿臉橫肉大步上前,蕭明月盯着對方的臉想的不是虬髯醜陋,而是覺得此人面相漏财,估計一輩子攢不到錢。

     “小娘兒們,好巧啊。

    ” 蕭明月冷眼相待并不想回話,她避開烏格欲要繞道行走,豈料被對方攔了去路。

    烏格張開雙臂徑直去摟蕭明月的肩膀,她躲閃間卻被烏格摸了頭發。

     蕭明月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烏格被扇得眼前一陣迷糊,待他冷靜下來竟還是欣喜若狂的模樣。

     “老子就喜歡你這種有勁的!” 烏格直接出掌要抓蕭明月的脖子,女子身段柔軟,一個旋身避開,而後蕭明月不再躲避,索性握拳相迎。

    初次在九思食肆遇見,蕭明月刀法不敵烏格,今日二人赤手空拳相搏,倒真沒有分出上下。

    但女子的體格、氣力與蠻夷大漢相比,終究是要吃虧的。

     烏格壓根沒有憐香惜玉之情,他早已将蕭明月當做對手,招招取人要害,一副要決一死戰的态勢。

    蕭明月也是下了狠心的,便是今日将人打死,她也絕不心軟。

     烏格乃蠻夷,梳辮發,他披散的頭發是蕭明月制勝的絕佳機會。

     蕭明月一捉到破綻便果斷地伸出手去,她想要抓住烏格的辮子還有那飛舞的鈴铛,待她牢牢抓住後定要将此人的臉給打腫,再折了他的手指頭,斷了四蹄…… 惡念已生,可蕭明月卻未能如願。

     就在她即将抓住烏格發辮鈴铛的時候,有人出手将她推開。

     來人正是阿爾赫烈。

     *** 蕭明月退後站穩,眸中難掩愠怒。

     阿爾赫烈凝視蕭明月,沉聲靜氣地說道:“一個小女娘舉止如此粗魯。

    ”而後他眼神示意烏格,先前氣盛的壯漢見了主子便不敢造次,将右臂放于左胸前行禮,遂而退下。

     “你想幹什麼?”蕭明月率先出聲質問。

     阿爾赫烈遠遠地站着,與蕭明月隔着距離,他道:“我救了你。

    ” 蕭明月再次聽到這句話時陡然來了脾氣,她叉腰指着人,姿态甚是潑賴:“适才要不是你,我早就抓住他了!你怎的好意思說我舉止粗魯,你教出這樣舉止龌龊,言行下流的奴仆,即便你是射藝之師又如何?奸佞小人,裝什麼君子?” 阿爾赫烈聞言挑眉,随即微微側眸看她。

     “你曾在晔池旁求我的時候,可不是這般模樣。

    ” 蕭明月:“……” “還是說,你想翻臉不認賬。

    ” 蕭明月避開目光,是了,她便是這般作想。

     阿爾赫烈此時從懷中取出一物,問蕭明月:“還作數嗎?” 蕭明月定眼一看,是她的白玉簪! 阿爾赫烈預料到她要上前搶奪,擡颚冷冷道:“退後。

    ” 蕭明月忍氣吞聲地退了兩步,她道:“符牌已經歸還于你,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此時陽光透過叢林落下斑駁的暗影,阿爾赫烈立于暗影之中,指尖摩挲着溫玉,琥珀色的眸子中如同琉璃一般不染塵埃。

     他沉聲道:“你這般不情不願的,我還指望你做什麼?” “那你就把簪子還給我。

    ” “你想要就給你。

    ” 阿爾赫烈話雖這般說,可雙手卻捏着簪子兩端,欲有折斷的架勢。

     蕭明月生怕簪子有閃失,情急說道:“等等……先,先替我保管着。

    ” “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阿爾赫烈唇角含笑,将簪子重新放回胸前的衣衽中。

     蕭明月暗自籲口氣,眼前這個蠻夷模樣瞧着俊朗,内心實則卑劣。

    她先前于鶴華台借用符牌,從而被迫答應替他做事,雖然他彼時說不害人,誰知道今後還認不認。

     阿爾赫烈自是知曉蕭明月内心矛盾之處,他佯裝惋惜地搖了搖頭,眸中閃過一絲促狹:“有信而無詐,願你言而有信,莫要做像我這般奸逆小人。

    ” “害人的事情我絕不會做。

    ” “我說過,不會讓你害人。

    ” 二人凝視片刻,蕭明月瞧他是瞧不出好事來的,索性招呼都不打轉頭就走。

     阿爾赫烈得了個白眼并未生怒,他看着小娘子腳下生風,踏過芳草,俨然是心有不甘。

    他突然想起在憉城時,有一次她從甜餅鋪氣勢洶洶地離去,于很遠很遠的地方還回頭做了個鬼臉。

     眼前叢林密集,阿爾赫烈探不到盡頭。

     叢林的外頭,蕭明月戛然止步,她回過身來以手做刃,擰眉做了個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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