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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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習結束後,貴女們便乘坐各自的轺車往返住苑。

    經過幾日的習練,大家駕馭轺車的技術有所見長。

    眼看衆人乘車,唯獨陸玥甩袖氣惱地走在小道上,三兩姊妹跟着哄她開心,邀其乘車也還闆着個臉。

     蕭明月聽杳杳說,這幾日陸玥的轺車不是斷軸便是馬兒無力,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倒黴,誰料想苑中車夫說斷軸乃是人為,馬兒腹瀉是食了不幹淨的東西。

    為此下仆們時刻守着,可看得再緊,陸玥的轺車總是出其不意的有些小毛病。

     陸玥沒了代步馬車,前往德馨殿受教都是小姊妹來接她,抑或靠自己雙腳走過去。

    陸玥氣惱,她認定是左右舍的沈媗、柳文嫣二人在捉弄自己,為此把沈媗痛罵一頓,還和柳文嫣險些動起手來。

     沈媗委屈地獨自抹淚,再三訴說不是自己。

    柳文嫣則沖着陸玥的屋舍丢石子,揚言‘明日便卸了你的輪子’‘打斷你的馬腿’。

    三人也是取鬧多日。

     *** 杳杳作為奴婢,主子心傷她也好不到哪去。

    清晨采桑時總是被陸玥的女婢排擠,她下意識地尋求蕭明月的庇護。

     蕭明月年歲比她們大,看着也是不太好惹的樣子,陸玥的女婢隻限于唇舌,不敢近身。

    以往貴女們譏諷陸九瑩的身世,可奴婢們卻從不當着蕭明月的面多言。

     人偏愛探尋底線,若一開始分界清明,堅如磐石,便無人敢逾越你的心城。

     起初采桑時有女婢長舌,蕭明月見一次便踩爛一次長舌婦的籃子,德馨殿撞見幾人惡言,當下抽了銀箋的竹條便打在挑事者的身上。

     蕭明月長着一張利嘴,也不怕她們前去告狀,因為不管告誰皆是無用。

    女婢們也知曉自個兒身份卑微又理虧在前,若告主子,主子受辱,若告銀箋,還是主子受辱。

     這樣一來,女婢們對蕭明月避之不及,從未有過為難。

     *** 杳杳同蕭明月整整哭訴了一鼎茶的功夫。

    待她消氣完,蕭明月方才斂回心緒坐回窗下。

     陸九瑩抱着四弦樂器從裡間走出,适才杳杳裂錦之聲頻頻蓋過弦音,讓她無法定神。

    姜别離說此樂器與心相連,能得世間最美妙的音樂,可陸九瑩始終不甚了了,難以解悟。

     陸九瑩放下樂器,跽坐于漆木案旁:“杳杳日日來找你哭訴,可見那些女娘當真欺負的狠了。

    ”說罷擔心地看向蕭明月,“她們可有欺負你?” 蕭明月此時手中有活,她正在用麻布包裹着小陶罐,陶罐中是她采桑時留取的鮮嫩桑葉,後經爐火炮制做成的桑葉茶。

    她眉梢一擡:“阿姊說笑呢,向來隻有我欺負别人。

    ” 陸九瑩見她确實沒有心傷的模樣,這才放心,而後看着陶罐問道:“是給宋君做的?” “算是吧。

    ”蕭明月彎了彎眉眼。

     陸九瑩看了眼窗外,已是日落西山,略顯昏昧。

    她道:“務必小心。

    ” “阿姊放心,裴阿兄挑的都是好路。

    ” 陸九瑩點點頭。

     片刻後,裴不了來到雲滄苑附近的果林中,這裡是兩人提前約定好的地方。

    他們沿着秘密之道,翻牆蹚水地來到花圃,再與宋言會見。

     宋言本欲在離苑前不與蕭明月相見,她說初春桑葉鮮嫩可以炮制出好茶,也便應了。

     蕭明月将陶罐遞給宋言,叮囑道:“春桑消腫利濕,能調脾胃,阿兄每日煮上些許便可。

    ” “營中有苦茶,你不用勞心。

    ” “苦茶有什麼好喝的,茶肆三錢能買一大罐。

    我的春桑就不同啦,三錢我隻賣一葉。

    ” “就你會算。

    ”宋言擡臂輕輕拍了拍蕭明月的腦袋,溫和說道,“再過幾日阿兄就安排你出去,我同業成說好了,他長安家中有屋舍空着,你若不想回楚郡,便暫且在那裡住下。

    ” 蕭明月隻是笑笑,沒有駁話。

     宋言大抵從未想過,親近的妹妹會暗生反意,竟打算違逆而行。

     蕭明月困于園囿,除了硬着頭皮反抗,已然想不出解決之法。

    故而她決定了,到時候盡管耍賴,宋言錯過初一暫且就沒了法子,能躲一日是一日。

     *** 蕭明月回了雲滄苑後,陸九瑩見着人才敢寬衣。

     蕭明月想通了難事心情頗好,便于外間打開窗戶欲欣賞那株嬌豔無比的櫻花樹。

    可扇窗甫一打開,突然砸下碩大黑影,待她再看過去才瞧清那是個人。

     此人蓬頭垢面,裹着葛布灰衣,歪歪扭扭地從地上爬起又迅速翻進窗内。

     如此堂而皇之入室,簡直膽大包天。

     蕭明月薅住來人後頸便欲動手,隻聽對方脆生生喊道:“明月姊姊,是我!” 蕭明月聞言一愣,難以置信地撩開那人的頭發,終是看清眉眼。

     “玲珑?” 花玲珑揉着發麻的雙腿,弓着腰身應答:“嗯。

    ” 蕭明月當即合上扇窗,又去确認屋舍的門是否關閉嚴實。

    此時陸九瑩也聽到動靜披着衣裳走出來,看見屋舍中多出的一人難掩愣怔。

     花玲珑撓着鬓角,輕聲喊道:“翁主姊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