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桐怀山岱南古宅】爷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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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桐懷山岱南古宅】夜色西沉黎明前(五) 那一刀過分迅猛,根本沒有給謝如晦任何反應時間。

    千鈞一發之際,他才堪堪避開要害,刀尖“噗嗤”一聲沒入他的左肩,堅硬冰冷的金屬與脆弱的鎖骨猛地相撞。

     “唔!” 半邊身體傳來劇烈的疼痛,寒意遍布整片脊背。

     謝如晦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側過臉,看向自己已然血肉模糊的肩頭。

     左邊手臂的知覺像是被生生切斷了,他甚至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皮肉與血管被那柄鋒利的刀割成兩截,被碾碎成血腥模糊的肉泥。

     不等他做出反應,肩頭再度傳來一陣極大的拉力,刀刃夾帶着糜爛的肉塊、碎骨和血液,就這麼強行向外一扯,直接和他的肩膀抽離! 眼前那個沐浴在鮮血中的少女就這麼抽回了刀,毫不在意還殘留在上面的皮肉,以極快的速度倒轉刀鋒甩去了血珠。

     她站定在距謝如晦不過半米之外,燭火紛亂搖曳,照不清她被血染紅的衣襟。

     微擡起臉,不見表情,隻露出一張猙獰的修羅面。

     這一刻,謝如晦才看清那隻莫名出現的面具,究竟生成何種模樣。

     其面似金剛怒目、獠牙倒生,額間是陰刻的修羅紋,龜裂成第三目,下颌骨刺森然,狀似惡鬼。

     面具通體玄黑若隕鐵,卻折出魚骨鱗甲般的幽光,隐約可見無數細密梵文暗紋其上。

    右上角崩缺處,鋸齒狀裂痕蔓出暗金血絲,吸附着七枚不規則碎片,或似佛面殘相,或如道劍斷鋒,最末一片隻懸浮額角半寸,内嵌三十六隻微縮人眼,瞳仁皆映月蝕之相。

     一滴血珠順着面具邊緣滑落,最終停駐在修羅的獠牙之間,宛若深紅之月。

     “浮屠啖月”。

     她身後那漆黑無光的神龛,恰如無邊的夜幕。

    諸天靜默,唯餘死寂。

     少女無言與謝如晦對視,見他左肩上猙獰血腥的傷口,隻是側了側頭——像是完全不理解,他的身體為何會脆弱成這樣。

     既然他有親手殺人的勇氣,那自然也應該更加抗打一些才對。

     她舉刀的手臂緩緩擡起,刀尖直至他的眉心。

     “唰”! 破空聲再度傳來,謝如晦無比狼狽地向右邊撲去,貼着地面滾向房間側邊,噼裡啪啦地撞倒了一片燃燒的燭台。

     不等他反應,第二下、第三下接踵而至,前者削掉了他的頭發,後者則是幾乎貼着他的臉掃過去! 左肩傳來的痛意幾乎讓他無法呼吸,謝如晦大口喘息着,不停躲避寒芒的間隙,直接一把抓起燭台邊上的鐵制火鉗,咬着牙迎了上去。

     “砰”! 短兵相接,金屬相撞,火花四濺。

     謝如晦到底是練了十年的劍術,如今手上有了武器,就不至于再如此被動。

    可面對着狂風驟雨般的刀勢,他除了被動阻擋外,幾乎毫無辦法。

     明明她的手勢姿态毫無章法可言,每一斬也紛亂無序,随便看看就能挑出一堆的毛病…… 但是,太快了。

     她的反應速度,幾乎不是人類能夠抵達的程度。

     他的注意力還未從上一刀撤離,下一刀便立刻以劈風斬月之勢襲來,他單是跟上她的速度就耗費了全部精力! 更别說那股怪物一樣的力道…… 謝如晦咬緊牙關,顧不上被震得發麻的虎口與不停顫抖的手腕,隻能死撐着繼續招架,同時一邊往背後撤退。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再思考太多,他隻想知道,眼前這個左鎮潮究竟是人是鬼?! 那張面具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可如果她沒有死,獻祭就算失敗,“痋菩薩”絕不會再實現他的願望。

     他應該繼續想點别的辦法才對…… “叮”! 火鉗和刀劍再度碰撞在一起,明滅的燭火閃爍着,照亮謝如晦面上無比複雜的神情。

     他的視線停駐在面前少女被面具遮擋的臉龐上,隻一秒就迅速撤離。

     謝如晦和左鎮潮素不相識。

     鳴璟軒的那一次見面,以及謝灼今這一層關系,算是兩人僅有的微薄聯系。

     即使命運陰差陽錯,讓他們又一次在岱南古宅中碰上,也本該無法産生任何糾葛。

     謝如晦可以毫無顧忌地将她交給痋菩薩,讓她替代這一輩修道的謝氏子弟,來填補謝氏一族的空缺,滿足痋菩薩日漸膨脹的貪欲。

     作為回報,謝家将會從這千年的禁锢中解脫,徹底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

    而他與他的家人,也不必再時刻處在成為祭品的擔驚受怕之中……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殺她。

    左鎮潮毫無疑問是個好人,可好人死于非命的還少嗎? 在謝如晦還不怎麼記事的時候,他的身體非常非常差,差到随便一個感冒發燒,或許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父母忙碌,奶奶早年便因為心力交瘁去世,隻有爺爺會經常照顧他。

     爺爺叫謝興朝,是個道士,聽說奶奶還活着的時候,他一直在外面雲遊。

    後來奶奶突然去世,他沒能見到最後一面,此後便一直郁郁寡歡,隻留在謝家老宅裡不出去,整日便是在祠堂裡面燒香誦經,也不知道修的到底是什麼道。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謝如晦就是從這樣的爺爺口中,聽到了有關謝家千年以來的故事。

     謝如晦自小就是聽着謝家先祖謝桐懷的豐功偉績長大的,哪怕他再怎麼不學無術,那些句子都幾乎能倒背如流——所有謝家人都受着這樣的教育,在他們心中,謝家是以身飼魔的肱股之臣,身負重任,沒有什麼比謝家的根基與命祚更為重要。

     然而謝如晦從謝興朝口中聽到的,卻是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他還記得那一天,爺爺取了三支清香,一如既往地對着先祖謝桐懷的牌位拜了又拜,最終擡起頭,看向位于謝桐懷牌位上方,那隻漆黑的神龛。

     “如晦啊。

    ”他問,“你知道那神龛裡面是什麼嗎?” 謝如晦當然知道。

    那是他們世代供奉的邪魔,小孩和阿姨們管那東西叫“月藤娘娘”,長輩們叫“藤菩薩”。

     謝如晦一直以為,是因為這東西會生出樹藤一樣的東西來打人、抓小孩,才叫這個。

     “那不是祂的名字。

    ”謝興朝說,“祂曾經的名字,是‘痋髓慈航縛月神’……至于祂現在究竟是什麼,已經沒人知道了。

    ” 爺爺的話很難懂,謝如晦聽不明白,但他還是努力聽了下去。

    也